宦官抬头看了朱高炽一眼。
而后慢悠悠地道:“乃兵部左侍郎蒋臣以及锦衣卫指挥使佥事周彦。”
朱高炽皱眉起来:“夜深了,本宫不便召见,有什么事,让他明日清早再说。”
宦官道:“说是有紧急的事……”
朱高炽露出不悦之色。
这二人,一人在兵部,一个是在锦衣卫,身份都比较敏感。
他乃太子,又在深更半夜私见他们,是十分不妥当的。
他站起来,道:“有说是什么事吗?”
“这……未曾听闻,只是看上去,颇为急迫。”
朱高炽颇有几分担心,怕当真有什么紧急的大事,因而贻误。
可又觉得不合适,当下,便对这宦官道:“你去问问。”
那宦官颔首,出去,片刻之后又回来,道:“殿下,他们二人说……此事关系重大……非要见了殿下才肯说。”
朱高炽怒道:“岂有此理,那就不见便罢。”
说着,拂袖,怒气冲冲的样子。
可随后,朱高炽却又道:“命詹事府左右春坊诸学士来,再召此二人来见。”
宦官听罢,匆忙传报去了。
将左右春坊的属官们都叫来,就不算是私见了,等于是光明正大的会见。
朱高炽这样做,也是怕人口舌,虽说现在皇帝对他这个太子信任有加,可身为太子,许多事还是需介意。
他性子温厚,终究还是没有大刀阔斧的一面,听闻有紧急的大事,却又不敢怠慢。
等左右春坊的属官来了,随即这兵部左侍郎蒋臣与锦衣卫指挥使佥事周彦二人便也走了进来,一并行了大礼。
朱高炽这才道:“何事这般紧要?”
周彦一脸忧心忡忡地道:“殿下,臣探听到,城中有乱党活动,觉得事态紧急,特来禀告。”
朱高炽深深地看了这周彦一眼:“此事,可奏报南镇抚司没有?”
周彦一愣,他负责主管的乃是北镇抚司,而且上头还有一个指挥使同知呢。
周彦道:“臣以为事态紧急,当奏请殿下。再者指挥使又身在江西,现在南镇抚司那儿,虽有同知陈礼主持大局,只是……南镇抚司在京城之外的栖霞……”
朱高炽皱眉起来,随即道:“乱党,有什么乱党?”
周彦道:“白莲教余党。”
“白莲教不是已经剪除干净了吗?”朱高炽语气不擅。
周彦道:“如今又死灰复燃了,只是比从前潜藏的更加隐秘,陛下此去了江西之后,才开始又活动起来,似乎有所图谋,臣见此事关系重大,所以连夜来奏报。”
一旁的左右春坊的属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现在陛下不在京城之中,突然出现了这么个事,反而让他们生出了警惕之心。
要知道,太子殿下的身份是极尴尬的,虽是此时,太子监国,可应付一下平常的事务倒还好,只是……
一旦出现了紧急的情况,擅自调动禁卫,这若是没有人作乱,那么就可能会遭来不同寻常的后果。
可若是不调动,真出了什么事,又可能是其他的局面了。
也就是说,无论做什么决定,都有可能引火烧身。
朱高炽倒是镇定,看着周彦道:“你希望本宫怎么做?”
“事情紧急。臣担心的,乃是紫禁城和东宫的安危,只是……擅动禁卫,却是不妥。臣与兵部左侍郎商议了一下,不如……纠集一些本地五城兵马司和当地闲散的锦衣校尉,先行保护东宫,以防患未然,殿下不知是否可行?”
不大规模的调动兵马,只以少数的人马,保护着一些关键的要害,以防不测,这显然是最稳妥的安排。
朱高炽显得犹豫,左右四顾道:“诸卿以为如何?”
有人站出来,沉吟道:“太子殿下,这倒是两全之策。”
朱高炽想了想道:“可若是当真有乱党,袭的不是紫禁城和东宫,又当如何?紫禁城和东宫,本就有禁卫把守,不需担心……可京城的军民百姓,岂可弃之不顾?”
“殿下……乃是储君,储君行事,应当谨慎,若是保全城的周全,势必要调拨各卫的禁卫,可一旦……没有乱党呢?到了那时,陛下回京……只恐……”
他本想说只恐陛下见疑。
要知道,这等事,是十分敏感的,太平时节,随便用一个借口就敢调动禁卫,这还了得?
朱高炽道:“不妨召淇国公和成国公来商议……”
左春坊的属官立即道:“殿下,这绝不可,臣倒以为,眼下周佥事的主意最稳妥,现在事情并不明朗……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朱高炽沉吟着,思量着众人的话。
他此时勐地想到了张安世,若张安世在此,就不必如此畏手畏脚了,父皇也绝不会疑心有它。
他读过太多的历史,自然清楚,世上最难为的就是太子。
他抬头,看了周彦一眼,便道:“暂时照着这个方略去办,紫禁城和东宫,倒是不必担心,若真有乱党作乱,周佥事,你调集人马,先保护军民百姓的周全,这东宫自有禁卫卫戍,不必操心。”
周彦便含泪道:“殿下爱民之心,前所未有……”
朱高炽大手一挥道:“好了,天色不早,且去便是。”
二人告退。
朱高炽却深锁眉头,父皇现在不在京城,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于是他沉吟片刻,让人取来笔墨纸砚,写了一份奏疏,命人速速送往江西。
而后又给文渊阁下了一个条子,心里想着,等明日天明,再去紫禁城拜见母后,和母后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
夜深,天上的星辰却被乌云遮盖了。
有人匆匆来到了一处深宅。
在这里,早已有人焦灼地等候了。
这人进来,激动地道:“事成了。”
这里头端坐的人,纷纷起身,也一个个露出了激动之色。
“好啊,好的很。”
“如此一来,便可立即行事了。”
“事不宜迟,应该立即动手。”
众人说罢,看向那位于主位之人。
在瞩目之下,坐在主位上的人这才颔首道:“既如此,可以动手了。”
来人听罢,便又匆匆而去。
…………
轰隆……
夜半三更的时候,一声火药的轰鸣,骤然之间闪了亮光,像是一下子照亮了整个幽暗的大地。
而后,京城之中,许多人从美梦中惊醒。
位于东宫的朱高炽起来,不禁有些慌张,忙道:“何事,出了何事?”
他趿鞋而起。
太子妃张氏亦是惊醒,第一反应,便是道:“来人,去瞧一瞧瞻基。”
而后,也忙趿鞋起来。
有宦官匆匆而来,嘶哑而疲惫地道:“殿下,好像有人动用了火药,夫子庙那儿,突然火起,远远的……似隐隐传来了喊杀………”
朱高炽大吃一惊道:“竟真有贼子,来人……来人……”
张氏却上前,轻轻地抚了抚朱高炽的背,温柔地道:“殿下,只是些许乱党作乱罢了,既是夫子庙的方向,那么十之八九……必不是官军做乱,这些只是乌合之众,殿下此时不必心焦……”
朱高炽这才稍稍定了定神。
于是他迅速地穿上了外袍,便往詹事府主厅。
等当值的左官们急急忙忙地赶来,个个神情慌张。
朱高炽道:“外头局势如何?”
“听闻有不少乱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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