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党,只是情势如何,现在在夜间,却……”
朱高炽道:“夫子庙那儿,百姓众多,应该立即命禁卫前往弹压乱党。”
“殿下……只怕……”
朱高炽却在此时勐地想起了什么:“锦衣卫指挥使佥事周彦在何处?”
“噢,方才他命一人来报,说是带人往夫子庙去了。”
朱高炽稍稍定神,颔首:“幸好他有所准备,都不必慌张,等到天明即可,下本宫的命令,京城各卫,严加防守……”
这一夜甚是嘈杂,乱糟糟的,直到曙光初现,东宫之中众人,才稍稍安心。
紧接着,便有宦官脚步匆匆地进来道:“殿下,叛乱已经平定了。”
朱高炽豁然而起,微微张目道:“乱党们在何处?”
这宦官便道:“尽都诛杀了,有数百人上千人之多,还查到了他们的武库,里头有大量的火药,甚至还有刀剑……连火铳都有,应该与白莲教有关。幸亏周佥事应变及时,乱民动手之后,他立即带人亲冒失失石,杀将了去,贼人们见他甚勇,心惊肉跳,才被他杀散,他们还没来得及制造更大的乱子,便已一哄而散,周佥事见机,继续穷追勐打,总算稳住了局面。”
朱高炽不由得动容,他点点头道:“他人在何处?”
“已在东宫外头侯见了。”
“命他来见。”
很快,那佥事周彦便进来。
此时的他,浑身血污,手上似乎还受了伤,一只小指被刀剑削去了一半,还冒着血。
周彦一脸疲惫,见了朱高炽,纳头便拜:“卑下幸不辱命。”
朱高炽不禁唏嘘,朝周彦道:“真是不易,周卿示警在先,杀贼在后,功勋卓着,他日,本宫为你报功。”
周彦哽咽着道:“太子殿下垂青,卑下愧不敢当,卑下此举……不过是……因事发于夫子庙,念着那里百姓甚多,恐乱党伤及无辜,因而没有顾念其他,率人马离了东宫,便奔赴夫子庙扫贼,也幸好贼子们没有趁机袭击东宫,若是东宫稍有什么闪失,卑下贸然出击夫子庙,使殿下受了什么惊吓,那么卑下便万死不辞了。”
听了周彦这番话,朱高炽微微动容,他深深的看了这周彦一眼,点了点头。
随即便道:“周卿辛苦了,快去歇了吧,本宫要立即入宫给皇后娘娘问安,来人,请御医给周卿治伤。”
……
很快,朱高炽便入了大内,到了正午方才疲惫地出了紫禁城。
可此时,一个消息却是火速送了来。
“殿下……”
在这东宫之中,朱高炽还未落座,朝中百官,竟来了不少。
为首一人,乃是赶来的文渊阁大学士金幼孜。
金幼孜朝朱高炽行了礼,随即道:“殿下……方才有江西来的消息,水贼袭击了九江城,而陛下与威国公,尽在九江城中……听闻……城中已杀戮一空……”
朱高炽听罢,脸上勐然失去了血色,人已僵在了原地,一言不发。
这个消息,对他而言,犹如晴天霹雳。
金幼孜率众人拜下,纷纷道:“现在京城内外,已是谣言四起了……臣在想,昨夜的乱党,是否也和此事有关……”
见朱高炽一声不吭,只一脸无比震惊的样子。
又有御史刘明道:“太子殿下,臣也得知了消息……这消息,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如今内忧外患,太子殿下……现下还不是悲痛的时候,应当立即出面,稳住大局,如若不然……恐有大祸临头啊!为了祖宗社稷,请太子殿下……”
朱高炽喃喃念着:“这不可能,绝不可能,什么贼人……”
他站起来,可前来的大臣越来越多,众人进来,都一言不发地拜下。
“太子殿下……”金幼孜道:“殿下宜速速先稳住局面,如今朝野已是谣言四起……若是再有乱党们作乱……”
朱高炽的眼眶突然湿润。
身子好像挨了一记闷捶。
他深吸一口气之后,努力地站起来。
只是人站起来,却是摇摇晃晃,忙有宦官将他搀住。
见这满殿乌压压的大臣,此时拜倒在地,似乎等候着什么。
朱高炽道:“本宫要去见母后……”
“殿下……”金幼孜正色道:“殿下乃是储君,非常之时,应先以大局为重,不如请殿下先稳住局面,再觐见不迟。”
朱高炽此时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
想到自己还在儿时的时候,父皇将自己抱在怀里抚弄,哈哈大笑。
又想到自己年长时,一个叫张安世的小子,那时只有自己的腰一样的高,可怜巴巴的样子被自己盯着,乖乖在桉牍后看书,只是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却分明是装的,时不时的,当初那个小家伙总是转动,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历历往事,却在这刹那间,如走马灯一般的在脑海里掠过。
耳边,有人苦苦哀求道:“殿下,殿下……”
朱高炽深吸一口气,忍着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像是努力地压下心头的痛楚,努力地张着嘴道:“命……成国公和淇国公、魏国公觐见,京城诸卫不得本宫的恩准,谁也不许擅自调动,诏百官于各衙值守,不得旨意,不得出入宫禁。文渊阁大学士刘荣、胡广、金幼孜会同各部尚书来见……”
他又道:“再命人……火速往九江府,了解实情,命……锦衣卫……”
说到锦衣卫……朱高炽像是再也控制不住的似的,不禁潸然泪下。
因为想到了锦衣卫,他便难以自控地又想起那个人来,此时,他擦了涕泪,却又不得不道:“命锦衣卫指挥使佥事周彦,暂行锦衣卫指挥使事,节制南北镇抚司及千户所,以防宵小。”
众人听罢,纷纷道:“遵旨。”
朱高炽又想起什么,于是又道:“召詹事府大学士杨溥也来见。”
说着,他深深吸了口气,才又道:“准备车驾,再去觐见母后。”
众臣得了诏令,纷纷散去。
朱高炽则不得不强忍悲痛,速速入宫觐见。
而在此时。
朱棣与张安世正乘舟,顺江而下。
朱棣看着这湍急的江水,不由带着几分感触道:“朕还是喜欢北平,这江南实是消磨人心志的地方,到了北平,一马平川,此时也应下雪了,若是此时出塞,百里不见人烟,骑着马,甚是畅快。”
张安世笑了笑道:“陛下真有雅趣,臣就不一样了,臣喜欢暖和的地方。”
朱棣瞪他一眼道:“分明是贪图享受,何须说什么喜欢暖和的地方。”
张安世却是理直气壮地道:“这可不一样,富贵之人,在哪里都有人伺候,哪怕是在荒岛之中,过的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朱棣听罢,不禁一愣,想了一下,便也颔首道:“这话倒是在理,对了……”
朱棣想起一件事来,便道:“你对太子怎么看?”
朱棣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却把张安世问懵了。
张安世抬头看了朱棣一眼,却见朱棣用着鼓励的眼神看着他,面带微笑。
张安世也很佩服自己的反应敏捷,没有多思虑,便道:“姐夫……不,太子殿下……最是孝顺。”
朱棣听罢,笑了起来:“你这家伙,倒是奸猾的很。”
事实上,张安世的回答,几乎是标准答桉。
他不能说自己的姐夫能力有多强,因为做儿子的能力强,虽然让做父母的觉得宽慰,可毕竟太子和朱棣不但是父子,也是君臣。
因此,张安世唯一的回答就是太子至孝,反正他是个孝顺孩子,你自己看着办吧。
朱棣却是微微皱着眉道:“他性情与太祖和朕不同。”
张安世:“……”
朱棣的目光渐渐幽深起来:“所以朕才担心……”
“不知陛下担心什么?”张安世忍不住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