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了他的脉象,蹙起的眉蹙得更紧了。
这毒还真是难得一见,没想到能在南陵见到。
如意这时候已经将药箱送了进来。
薛亦晚回头的时候看到那长随居然跪在了门口紧盯着里头的情景,他的脸色比这榻上的少年更加差。
“如意,这个送去给他,我不想在我诊治的时候有人死在门口。”
如意接过了一瓶药扁着嘴走到了那长随的面前,“你们啊,就是不识好人心,我们小姐可不是什么人都治的,算你们运气好。”
那长随望了眼放在自己面前的一瓶药,一饮而尽,他的确不能这个时候死,他还要护着主子……
薛亦晚这时候已经全力在救这个垂危的少年,当她要施针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少年胸前缠绕着厚厚的锦缎。
薛亦晚的手一顿,再看这个少年清丽的面容,和故意画粗的眉,心中顿时了然。
这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
收起了惊愕,薛亦晚继续施针,吩咐道:“如意,去药库让胡平取白绥、蔓荆和升麻来!”
“我这就去!”如意听到薛亦晚的吩咐,立刻跑出了屋子。
薛亦晚拔出了她肩部的几根针,那针口不断冒出浓浓的黑血。
看到毒血慢慢被逼出来,薛亦晚这才放下心,这时候女子紧皱的眉也舒缓了一些。
很快药材到了,薛亦晚吩咐胡平将药材研磨成了极细的粉,随后将药粉撒在了渐渐冒鲜血的针口上。
这时候女子的脉象也渐渐平稳了。
望着榻上渐渐陷入昏睡的女子,薛亦晚凝重的脸色却没有变,她转身望着还跪着的男人,“你们主子分明中的是毒,怎会来这里?”
那男人一脸愤怒,“我们是被薛家医馆不由分说赶到了这里,本以为这里是医馆,谁知道下了车就被安排到了破屋来!”
如意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说话呢?!”
薛亦晚拉住了如意,别看这女子外衣简朴,可里头缠着的锦缎可是一尺百两的碧落绸,她的身份不可能低,这男人真心护主,难怪会这般失控。
“你们主子暂时没有危险了,熬过今晚便可。”薛亦晚用锦帕擦了擦手,走出了屋子。
不管这人是谁,她暂且还不想深究,只怕是因为薛家医馆解不了这毒又不知这人的身份,就直接送来这里推开责任,反正这些日子城南也陆续送了好多病患来。
“小姐,就这样?”如意愤愤不平。
“他们走之前,这地方不要让妙春堂的人来了,这件事我们不必插手。”毕竟这群人可能都不是南陵的。
“啊?小姐,就这么放过他们了?”如意回头看了眼。
薛亦晚摇头一笑,“不然你还想如何?赶走他们?被送进的人除非痊愈,不然可是出不去的。”
“薛家医馆还真是心思歹毒,治不了就胡说人家是疫病扔来这里,真当我们这里好欺负……”如意闷闷不乐地扯着衣袖。
薛亦晚见她满脸不愤,轻轻一笑,“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去瞧瞧初七娘吧。”
如意这才眼睛一亮,“是是是!治好了初七娘也就是小姐赢了!到时候我们妙春堂就能大摇大摆回京了!”
薛亦晚微微扬唇,的确,也该回去了,她的好父亲不是还等着将她除族么?她不回去这场戏又该怎么唱下去?
还没到屋内,薛亦晚就看到初七候在门口了。
薛亦晚开口问道:“初七,你娘醒了不曾?”
初七摇了摇头。
如意撇了撇嘴,“小白眼狼,到现在你还装哑巴?”
初七脸色微红,别扭地低下了头。
薛亦晚目光落在他身上,尽管在自己的吩咐下,初七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只是有时候还会觉得初七和这世间格格不入一般。
分明是个还没自己大的孩子,可那身功夫却是叫人汗颜,还有眼底深深的戒备。
薛亦晚走到他跟前,语气和缓道:“你上回挡在了我身前,我们之间一笔勾销如何?”
初七脸色更红,低下了头,“我拿过你的如意糕。”
薛亦晚失笑,“你的身手很好,恐怕拿如意糕还是我小气了。”
初七一怔,愣愣地看着这个轻笑间容貌倾城的女子,这许是他看过最美好的景象了吧……
“你和成志也差不多大,唤我姐姐亦可。”
初七憋红了一张脸,双手局促不安地搅动着。
如意抱臂哼了一声,“有些人就是不领情。”
“姐……姐?”初七很艰难地吐出这个词,眼底像是亮起了光芒。
薛亦晚笑意更深,轻轻揉了揉他干净的头发,“这样就很好,好了,进去看看你娘。”
望着薛亦晚的背影,初七紧紧攥起了拳,心里不住地翻腾着,似乎有了一个想要用生命去守护的美好。
原来想要用自己的能力、自己的生命去守护一个人,是这样沉重而充实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