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应下是一回事,可心里还是很忐忑的。
因为此时,从街道的尽头,已传来了急促的脚步,这脚步层叠在一起,让人徒然生怯。
张静一也是不免心情紧张,却也横下了心,大声道:“东厂来寻仇了,不要怕,今日都记好了,不必有什么顾忌,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的百户所的厉害。”
另一边,卢象升已是摩拳擦掌,显然他对东厂的印象十分糟糕,东厂的人还未到,他的眼睛已红了。
可当街道尽头密密麻麻的人影出现的时候,张静一才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
很明显,这些确实不是东厂的番子,对于那些东厂番子的模样,他还是有不少印象的,绝大多数也就是歪瓜裂枣之列,可现在……他分明看到的是正儿八经的军队。
自然……
对方打了旗蟠,仿佛生怕其他人不知道他们是东厂的人似的,那旗蟠上写着‘掌印东厂王’的字样。
这些东厂的‘番子’,也提着哨棒,个个如狼似虎,人数在锦衣卫百户所校尉们的一倍左右,在这并不宽敞的街道上,便是乌云一般压过来,令人有些透不过气。
在‘番子’们的后队,则是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王体乾。
王体乾此时正面带微笑,自信满满地眺望着百户所的方向。
与他骑马并行的另一个魁梧军汉,身子如铁塔一般,他的眼神顾盼自雄,太阳穴隆起,一看就不好招惹。
“周百户,接下来就交给你了。”王体乾看向这叫周百户的人,微笑着道。
“请王公公放心,今日绝对让这些锦衣卫没一个可以站着。”周百户颔首,声若洪钟的回应,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道:“只是下手太重,不会出事吧?”
王体乾不以为然地道:“你放心,这是演****最喜欢的就是演习了。这个演习,也是陛下亲自恩准的,为的就是称一称锦衣卫的斤两。所以……卖力一些,不要有什么顾虑。”
“好。”周百户大喜,再无顾忌般美滋滋地翻身下了马,朝马上的王公公作了个揖:“卑下自当效力。”
说着,便取了一根哨棒举起,随即踹了前头一个‘番子’后臀一脚,厉声喝道:“都没气力了吗?都给我拿出精神来,一炷香之内解决掉这些人,到时王公公请咱们到得意楼喝茶。”
众‘番子’顿时大喜,其实今日来此,对他们而言,就犹如是郊游一样!
对付锦衣卫?他们可是大名鼎鼎的勇士营,勇士营在当年,可都是京营中选拔出来的精卒,虽然这些年有些松懈了,已经不如边镇的某些军马,可在这京城,他们却是没有怕过谁的,何况还是一群锦衣卫呢?
这感觉大抵,就好像打后世的保安差不多。
此时,双方的距离已是越来越近了。
周百户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之色,随即大声呼喝道:“看到了吗?就在那里,都给我上!”
一声号令。
‘番子’们个个发出了喊杀,各自提着哨棒,再不犹豫地直接一个冲锋。
在他们看来,大抵一次冲锋就可以将对面的人一波带走。
只是这冲天的喊杀,就足够让人心悸了。
在百户所外,七十多个校尉,已经以张静一和卢象升为核心,列成了方队。
卢象升绷着脸,冷声道:“结阵死守,准备抵御!”
校尉们已是捏了一把汗,毕竟眼前番子们的冲锋还是很吓人的,他们是第一次参与实战,此时不得不紧紧抓着哨棒,保持队列。
邓健和王程倒还好说,毕竟是见过世面,从前也杀过人拼过命的。
可姜健这些人就不一样了,甚至姜健连鸡都没杀过,此时他满脸紧张,小腿肚子不禁颤抖。
他微微弓着身,与人肩并肩的站在一起。
倘若换做是从前的姜健,遇到这么一群狠人,只怕早已调头便跑了。
可现在……卢象升的每一道命令,就好像有魔力一样,卢象升让他结阵死守,他便脚好像生了钉子,一动也绝不敢动,哪怕是这样的念头也没有冒出来过。
日复一日的操练给人的变化是很大的,每日已习惯了听从号令,平日里对号令稍有疏忽,就可能得到惩罚,已经让姜健形成了某种条件反射。
不过此时,他现在已吓得脑海一片空白。
而对面的‘番子’们已越来越近了,他们争先恐后的,充斥了整个街头,这些人的威势很骇人,犹如一头头下山的猛虎。
反观这边的校尉们,却一个个屏着呼吸,站在原地。
“挺起哨棒来。”
一声号令响起,齐刷刷的哨棒立马斜刺而出。
紧接着………由人组成的浪潮,已是转瞬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