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看见而已,前儿个才分开的。”
念知抬起头,咧着嘴,憨憨的笑着:“可是不是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么?”
申屠翊哑然失笑,挠着念知的脑袋笑道:“那是形容男女之情的,哪能被你这样用?”
“哦……可是字面上的意思不就是那样么?”念知想了想,也不觉得自己有哪里错了。
“罢了,不说这个。”申屠翊抓着念知的手,感觉入手了一块冰块似的,冷冰冰的,顿时带着些责怪的语气佯怒道:“一个人站在冷风里做什么?也不怕把你的身子骨冻坏了!”
念知笑着抽回了手,使劲的搓了搓,然后才握着申屠翊的手说道:“冷了也不怕,师傅你看,这就热乎了。”
“傻娃子!”申屠翊笑骂着,心里却是爱极了这个孩子。
“听你青衣姨娘说你记着找我,是什么事?”申屠翊将念知带进屋里去,一边走一边问道。
要是再在这风里,这北风再吹来一股寒气,将念知冻伤风了,她可是会心疼的。
“恩……师傅你先坐。”
念知拉着申屠翊,听见申屠翊问话,小小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好像在想着一些什么复杂的事情似的。
等申屠翊坐好了,念知又为申屠翊倒了一杯茶:“师傅,请用茶。”
申屠翊觉得念知有些怪异,不过也没有多问,如果必要,她相信念知会告诉她的。
果然,念知自己呼啦了一口热茶之后,才低着脑袋,很是谨慎的说道:“师傅,念知和你说个事情,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气啊?”
申屠翊一愣,在她想来,念知是一个极其懂事的孩子,别说不会去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就算是做了,他也会尽力去弥补的,不会这样难以言说的率先乞讨自己的原谅。
“好,你说便是。”申屠翊颔首,是以念知说下去。
念知牙齿咬着下嘴唇,眉间的疙瘩越来越紧:“师傅,你没了修为的事情,其实……其实与念知是有关系的……”
说道这里,念知有慌乱的抬起头来:“可是念知不是有意的,念知不知道事情会这样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申屠翊听念知说的第一句话,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要说这几个月来,对她打击最大的两件事情就是自己的手没了,以及这次的修为没了这两件事情。手没了,玉秋风早早的就告诉她有办法,她虽然心痛心伤心难受,却不会太过纠葛。
然而这一次,想尽了办法,甚至老天都对她眷顾,赏了她一块脸盆大的渡厄太岁,还有一个神乎其技的神医九方奚,炼制出了近乎传说的渡厄金丹。可是她一颗一颗吃豆子一样的把渡厄金丹吃下去,九方奚不眠不休好几天,还是没能想出一个法子来。现在玉秋风又在四处打听这样的事情来,也几乎是等于绝望中的一根稻草。
而现在念知说,这件事情与他有关?
是,申屠翊知道这件事情怎么可能与念知无关?正是因为看了念知口中的“神仙”,才会有这一场无妄之灾,说是没关系又怎么可能?只是她知道不是念知的错而已。
可是见着念知战战兢兢的样子,她又知道,念知说的关系,绝不仅仅是这些。那……还有什么呢?
“你继续说。”申屠翊故作冷静。
可其实她心底早已经波兰汹涌。她想了很多,她甚至想到了,如果念知对自己有加害之心,她是不是会将念知赶出去,甚至……杀了他……
念知的手在桌子上搓了又搓,白白嫩嫩的小手变得红彤彤的。
“师傅,苍梧爷爷说,是他废了你的修为,他想让念知和你一起重新修炼,他说师傅你将来会祸害人间,他所念知只有跟着你才能够有自己的成就……呜呜……他说了好多,可是念知听的明白,是因为念知,苍梧爷爷才会让师傅没了修为,还险些没了性命。”
念知一下子就哭开了,眼泪如决堤之水喷涌了出来。
他一把拉开凳子,三两步跑到申屠翊的面前,“噗通”一下双膝跪在地上,叩头连连:“师傅,都是念知不好,是念知忘恩负义,是念知恩将仇报,都是念知不好,师傅,你打我吧……师傅啊……”
念知哭的撕心裂肺,一张小脸涨得通红,额头磕在地上“邦邦邦”的作响,一点都没有给自己留情。
没过五六下,念知的额头就成了血赤呼啦的一块,鲜血顺着眉心流在鼻梁之上。
哭声凄凄,自责频频,磕头笃笃,哀伤连连。
一个是苛责己身,将所有过错包揽在自己的身上。
一个是恍然无措,将这几日的彷徨与这一刻的惊愕比一个高低上下。
一个是至真至诚至善至纯的孩童,一心只想着报恩,却带给恩人一个始料未及的果报。
一个是经历过尘世种种,辱骂伤人算计杀人皆过双手,可却在一次无意的救助之后,带来了之前所有的报应。
小小的孩童,水晶泪能够补偿这一次两者皆不愿的因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