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月半粑,下田犁和耙。”年过了,月过了,节日的气氛愈来愈稀了,心应该收假了。农人们呢,该是备耕忙种的时候了。我常常想起这句话,而每每想起时,我就对土地有一种亲近感,对人生有一种感悟。
我自幼家境贫寒,初、高中主要由母亲劳作供读,兄嫂接济。因此高中毕业后,我就懵懵懂懂地走向了社会。到了社会在校时的梦想和浪漫一下了变得具体而明朗起来,我第一个必须面对的是一亩几升田地。虽然我并不认为我一生都得以种田为生,但是我认为犁田耙地是一个农人必须学会的,而且我必须从一个农民做起。
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我第一次学犁田的情景。
刚毕业那年,我到几个同学家串门,第二天回家时,大畈里的一个一斗九已插好秧,只留门口秧田底没插。平时一般来说秧田底是不用犁的,但因为我家秧田底脱过水,底子硬必须经过一次犁耙才能插秧。我见田小,玩得也不好意思了,因而想一显身手,没容母亲多说,我就拿起牛架头直往牛头上套。谁知牛头一甩我倒退几步一撑便坐在了水田里。母亲见状一边替我为牛套上牛架头,一边说:田小犁起来技巧还大,别以为田小不当回事。接着我按母亲的指导在中间开犁衣,可没犁两圈,我汗如雨下直喘粗气,田也犁得不成样子。深一犁浅一犁不说,还因为跑犁横竖犁埂特别多。更为可气的是牛也欺负我是生手,爱走不走,不是拉尿就是屙屎,我气得刷它一鞭,它用甩尾回敬我,甩得我全身上下都是泥将,我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泥人了。我恼怒极了,连抽几鞭,嗬,该死的牛竟然干脆躺在田里不理会我!立在田埂上的母亲,见我和牛对上气了,倒还很宽容,只见她挽起裤袖走下田来,乐呵呵地说:这么犟着不是个办法,还是我来帮你吧。说着母亲就拉着缰绳走在牛的前头,我扶犁走在牛的后头,一前一后押着牛走,直至犁完。
事后,母亲说,行行出状元,犁田也是有技巧的。开犁前你要先看看田的形状,再确定在哪儿开犁。开犁很重要,有的在中间开犁有的在田边有的在田角。而田犁得好不好,第一犁就基本定形了。你要控制住不跑犁,犁要握好不说,你还要控制好缰绳,拐弯时左手要慢慢带绳,右手要慢慢提犁。犁后边有个犁栓,主要是调节深浅。如果不留神跑了犁或犁衣开得不正,要及时补救,如果不及时补救,等到最后场面就不好收了,不是丢三拉四,就是根本无法犁,丢下个烂摊子母亲如数家珍,表面上在教我犁田,实际上又好象在教我做人。
掐指一算,离第一次犁田已有近二十年了,这二十几年的磕磕绊绊使我深深地知道了这一次犁田对我的一生是多么重要,第一次犁田不仅仅是让我深刻地尝到了稼穑之苦,以及在以后近十多年既工且农的日子里能游刃有佘地犁田耙地,更重要的是通过犁田耙地使我渗悟了人生,不是么?这二十几年的人生旅程没少过拐弯抹角的烦恼,没少过深深浅浅的波折人生不正如同这犁耙吗?真的,我一直以为人生就如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田地,只要心中常存一副犁耙,人生的左左右右、深深浅浅、高高低低的坎坎坷坷就能左右得体、深浅有度、高低适宜而从从容容地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