蓓蓓让如意和阿德扛进屋里,两人把她放在沙发上,气喘吁吁的大叫受不了。
如意抱怨说:“没电梯的房子真是累死人了!我劝你们快点搬家吧!”
晨光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形。
今天一大早,蓓蓓就打开电话簿,一一的打电话约朋友到环亚吃饭;下午五点多出门时,她诡异的说总共约了十五个人。
“你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了?”晨光问。
蓓蓓的眼神闪过一抹凄楚与愤恨。“我觉得这么做还算便宜他了呢!”一个受伤的女人心,岂是给对方一场恶作剧就可抚平心灵的。
阿德口沫横飞的说:“蓓蓓今天晚上多神勇啊!人家小气巴拉的席开十桌,她就骗了我们一大票人去占了人家两桌,还每桌都跑去搅和,开了一大堆绍兴酒,每瓶喝两口就把她喝成这个德行!”
“心情不好容易醉嘛!”如意说。
晨光见如意和阿德吃一顿喜酒回来也是浑身酒味。“你们俩还好吧?你们好像也喝了不少酒?”
“不要钱的,当然死命喝啊!不喝蓓蓓会翻脸的。”阿德两眼都是血丝,鼻子喷出来的气息还含着浓浓的酒味。
“蓓蓓交给你啦,我们回去了!”如意拉着阿德往外走,嘴里还嚷嚷:“胀死我了,晚上吃这么多,明天我一定会肥死!”
晨光送他们到门口“小心开车!”
如意和阿德回去后,晨光望着躺在沙发上的蓓蓓,决定把她抱回她的房间。
蓓蓓其实并没有因醉酒而沉睡过去,她只是闭着眼睛,但泪水顺着她的脸颊缓缓的滑落下来。
晨光看着蓓蓓,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极大的不忍与心疼的感觉。他仔细的用手揩去她的泪痕,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回房里。
蓓蓓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谢谢!”
“如果想哭,就哭出来吧!你不是说憋着会得内伤吗?”
蓓蓓摇摇头,将整个脸藏进薄被里。
晨光在她房里静静的站了好一会儿,才替她熄了灯出去。
经过徐雳的介绍,蓓蓓终于得以在一部古装连续剧里轧到一个角色。
正式开拍时,导演发现蓓蓓根本没有武打的底子。
“cut!”导演从一个小小的萤幕后面走出来,双手叉着腰,有点苦恼的样子。
“杨导演!”蓓蓓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我可不可以用替身啊?”
“替身”杨导演愕了一下,心想:她以为她是林青霞啊!
氨导演低声地问:“怎么办?”
杨导演压抑住脾气对蓓蓓说:“你先到旁边休息。”
蓓蓓对工作人员眨眨眼睛,她哪知道居然要真打!
“帮我打电话给徐雳!”杨导演皱着眉头对副导说。
氨导演从一个旅行袋里找出大哥大,拨通了才递给杨导演。
“徐雳,我是杨宇楼。你给我找的那个女演员不能用啊!我说过,要能打能翻,她能做什么?她能打?能打屁吧!”
导演的大嗓门无意的传进了蓓蓓的耳朵,她知道这个角色是泡汤了,于是找个角落,自行卸起妆来。正当她满脸涂满卸妆乳液时,有人叫她到导演那儿,她赶紧拿面纸揩乾脸上的卸妆乳液。
导演坐在一张小矮凳上,眼睛盯着刚才拍好的带子。
“杨导演——”蓓蓓怯怯的叫了一声。
“我没有办法替你安排替身。”杨导演揉揉眼睛。
“噢。”蓓蓓心想,又做一天白工了,早知道接拍第四台的电视购物还能赚到一点酬劳。
“你的扮相还不错,我想”杨导又沉吟了好一会儿“换个角色给你好吗?不过只有一场戏。”
蓓蓓嘴里道了谢,心里却犯嘀咕,只有一场戏?难道演个路人甲
“那你今天可以收工了,回去等通告吧!”杨导演说。
晚上九点多蓓蓓接到通知,告诉她明天早上八点就到电视台来化妆,编剧替她加了一场戏,让她饰演男主角回忆中死去的情人,为了保护男主角,不幸被歹徒一刀毙命,男主角还抱着她嚎啕大哭一场。戏虽然就这么一点儿,不过,据说每当男主角陷入回忆时,这段画面就会重复出现。
因为有机会和具高知名度的男演员演对手戏,着实让蓓蓓兴奋了一整个晚上,她将指甲上有些剥落的蔻丹用去光水洗去,重新擦上贝壳色的指甲油,嘴里还哼着范晓萱的卡通歌曲。
晨光从外面回来,蓓蓓开心的对他说:“我接了一个八点档,还跟男主角演对手戏喔!”
晨光也替她开心“那你不就成了女主角?”
“不算啦!我露一次脸就死了!”
晨光哈哈的笑了半天,发现蓓蓓要翻脸了,他赶紧说:“也许观众觉得你演得不错,你还能死而复生呢!”
蓓蓓听了这话,眼睛为之一亮。“对喔!等这集播出的时候,你打电话到电视台,说于蓓蓓的演技很精采,绝不能这样随随便便就死了!”
晨光做出一个受不了的表情。“唉,给你一点颜色你就开起染房来了!”
电子宠物席卷校园学子,连晨光教画的才艺班的学生也人手一个。
罢开始学生还将宠物留在柜台请小姐帮忙照顾,但这星期已有不少学生堂而皇之的将他们的宠物摆在桌上。
晨光好奇的问学生这种流行的玩意儿怎么养,昏昏欲睡的学生们忽然像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一般,精神奕奕的示范起来,大家七嘴八舌的热烈讨论着,他这会儿才知道除了电子鸡,还有恐龙、猫、企鹅、猴子、章鱼。
一个学生妈妈贴着教室门口的玻璃,冷眼看他们上课的情况,心里的不满全写在脸上。下课时间一到,她迫不及待的责问晨光:“林老师,你这样鼓励学生玩电子宠物是不对的,他们玩得心都野了!”
晨光解释道:“我并不是鼓励他们玩,我只想知道他们为什么对这个机器这么感兴趣。”
“你要了解当然是可以,但是你不能占用我们的时间啊!我是缴了钱来上课的,现在赚钱很辛苦,我们不像你,骗骗小孩子薪水就进口袋了”
“如果你觉得被骗了,无所谓,我把学费退还你!”晨光可受不了家长这种语气和心态。
“欸,你们作生意这种态度,太恶劣了吧!”学生家长不甘示弱的发飙起来。
老板不在,柜台小姐看傻了眼,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一迳地对晨光生气道:“林老师,你这么冲,学生被你赶跑了,你负得起责任吗?”她又立刻委屈的向学生家长道歉:“真不好意思,王太太,对不起!”
王太太趾高气昂的说:“林老师不是说要退费吗?”
“没这么严重吧!”柜台小姐手足无措的说:“王太太,您再考虑一下嘛!王小惠学得不错,如果停下来太可惜了啦!”
晨光对柜台小姐的低姿态真是难以忍受,他收拾了自己的画具,沉着脸走出教室。或许他真的不适合在才艺班伺候小朋友吧!想想曾经有过的雄心壮志,如今却要向不明就里的家长妥协,真是情何以堪!
晨光在骑楼下看见孟芹,她正朝他走来,晨光有些错愕。那晚孟芹负气离去后,他打过几次电话到她工作室找她,总机小姐总说她外出或不在座位上,他以为孟芹是因为生气才故意躲着他。
“咦,你要走啦!”孟芹在他面前停下来,她把太阳眼镜摘下来,露出一个光彩的脸蛋,丝毫没有别扭的样子。
“是啊!”晨光的情绪还未调整过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但更显得皮笑肉不笑。“不好意思,刚刚跟一个家长有点冲突”
“那,我们找个地方喝喝茶,消消气吧!”
他们在附近找到一间泡沫红茶店,孟芹打开她的真皮公事包,从里面拿出一份绘画展的参赛简章递给晨光。
“入围的作品会在欧洲的美术馆做巡回展出,我透过好几层关系才拿到简章的。”孟芹望了晨光一眼“你试试!”
简章上的说明全是原文,晨光为难的笑说:“你别开我玩笑了!”
“谁开你玩笑!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耶!”孟芹啜了一口柠檬红茶。“你在才艺班教学生只不过是混口饭吃,别怪我泼你冷水,我想你心里也有数,这种十全大补班最适合打工的美工科学生,不可能让你教学相长的。”
晨光被她戳痛了伤口。“欸,你有职业歧视喔!”
“人要放在适当的位子才能光华毕露嘛!让毕卡索来教那群小朋友,教到吐血也教不出一朵花来!”
晨光深深吸了一口气,在今天这种令人沮丧的状况下,更让他无话可反驳。
“我刚才在门口看见你跟里面的家长争执,我是看不下去了,才到外面来等你。”孟芹不确定这么说是不是会让他下不了台,只是这么多年的同学了,她真不愿意见到他的才华在流逝的岁月中,一点一滴的风化消失。
“朱世骅给我介绍了一个唱片公司的案子,我想”晨光晃晃这份简章,连上面的字都看不懂,还谈什么参赛呢
“时间充裕得很,这是明年秋天的事,你慢慢准备,一天画一笔都来得及!”孟芹的语气听起来像个推销员。
晨光莫可奈何的笑笑,心底其实很质疑自己的实力是否能够参加这个比赛。一直以来,他都以扎实的面貌出现在同学之间,在口碑上,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实力派,但沉默了这些年,他仍然宝刀未老吗?
“你呢?”晨光问。
“我?”
“你大费周章的弄到这个比赛的简章,总不会只是要我去比赛吧?”
孟芹撇了一下嘴角“我现在只能靠电脑了,真叫我画啊?杀了我吧!”
蓓蓓拿着菜瓜布跪在浴白旁,她在浴白里洒了一圈紫色带着花香的清洁剂,客厅的舞曲cd播完了,她匆匆出来按了放送键,再随着节奏摇摆的晃回去洗浴白和马桶。
她在莲蓬头沙沙的水声中跟着音乐哼唱。她常想,虽然她是个明星,噢不!只能算是个小演员;但实际上,她更是个贤慧的女人,她总是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并且从不让自己变得蓬头垢面,像她这样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女人,结婚当天居然会被抛弃,真是天理何在?
蓓蓓洗完浴室后将待洗的衣物拿到阳台,打开洗衣机,里面是晨光洗好未晾的衣服,她迟疑了一下,决定替他晾起来。
杂志上说,看女人穿的贴身内衣式样及颜色,便可知这人的潜在个性,这套心理测验用在男人身上不知道准不准?蓓蓓拿起晨光的平口印花裤,心里有点异样的感觉
蓓蓓从阳台上进来时,晨光刚从外面回来。
“我还以为你出去了。”晨光开冰箱拿水喝。
蓓蓓说:“我在后面洗衣服。”
“糟糕,我的衣服还在洗衣机里!”晨光忽然想起来。
“我帮你晾起来了。”
“喔。”晨光的耳根子像烫熟的虾子那般又红又热。“谢谢你!”
“不客气。”蓓蓓的笑容也有点儿尴尬,但她立刻又恢复了平常的神色说:“对了,刚刚才艺班打电话来找你。”
“我不教了!”晨光简短的说。
“不教了?”蓓蓓有点诧异,他不是说教才艺班是他唯一稳定的收入来源吗?
晨光把自己丢进沙发里,若有所思的问蓓蓓:“你有没有什么目标?”
蓓蓓不了解他的意思,只觉得他的问题很突兀。“目标当然有,只是可能是个天方夜谭。”
“说说你的天方夜谭长得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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