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花幽独 十一

    “阿阑……阿阑。”漫长如同几个轮回的沉默之后，他终于不拘于现今彼此的君臣之别，直接唤出了唯一妹妹的名字，“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哥哥方才看到你……阿阑，你长大了。”

    “十六哥哥、十六哥哥……”她同样定定看着他，口中轻声唤着，似是有很多很多的话想对他说，最终却又将涌上心头的话语压制下去，出口的终究只有那一声模糊呼唤。

    慕幽公主透过帘幕遥望自己多年未见的亲生哥哥，蓦然之间，她的眼中就溢满了泪水。

    从前曾同榻而眠、亲密到无话不说的亲兄妹，经四年阔别后，竟然已沉默如是了么？

    “阿阑，这些年来我离开后，你还好么？宫里有没有人欺负你？”又是一段沉默的相望过后，绮里终南长长叹息一声，青色衣袂在略带寒意的晨风中微微拂动，“十六哥哥那么多年没有看到你了，似是很多都变了……已经有很多事情，如今我都不知道了。”

    “哥哥……”她怔怔凝视着他，口中喃喃唤着。

    只是一句话，她就已崩溃。那之后，她微一闭眼，眼中盈了满眶的泪水便一串串地滴落下来。

    “不好、不好！”忘记了一切规矩礼数，白衣少女大声哭喊出来，此前郁积在心底的满腔悲愤须臾爆发，“他们……都欺负我，人人都欺负我……我一点都不好！”

    “阿阑……？！”听到她的哭声，青衣少年心中一痛，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拂开殿中低垂帷幕，立刻惊住失声，“阿阑，怎么会这样……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流这么多血？”

    帘幕之后，那袭白衣半数都被鲜血所染，鲜红刺目，血色一片片地蔓延，而少女的脸又是苍白如金纸，看不到一丝血色。

    “是谁？”少年手挽素帘，怔立于原地，心中又惊又痛，怒意沸腾，“是谁这样伤了你？”

    看到妹妹伤重如此，他一直安然如止水的心里也骤然起了怒意。

    有谁……有谁敢这样伤她？

    眼中映着幼妹鲜血满襟，绮里终南心中的愤怒燃到了极点，连眼神都被怒意灼烧。

    从前他在她身边的时候，由他保护着，从来没有谁敢那样欺负他的妹妹。从来没有。

    从小到大，宫中其余十三位皇子向来都因为储位的争夺与他疏远，有人甚至由于竟宁十五年那场废太子发动的淮南之乱对他猜忌莫深，从未和他兄弟相称。绮里一族的兄弟姐妹中，只有一母所出的七妹妹与他最为亲近。

    母后早在妹妹出生那年便已崩逝，在他们幼年时候，没有母后的照拂，父皇即使极度宠爱这双嫡出儿女，也是每日国事辛劳，没有空闲亲自照顾他们。幼妹就是在他的保护下长大的，只要有他在，就没有人敢欺负她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