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上想那原本是终南山庄内部的机密消息,自己这个外人应该避嫌,阿曼拉接过,只看了一眼,脸上也瞬间苍白,低声惊呼:“薛护法!”
塔顶天风烈烈,她几乎站立不稳,在风中摇摇欲坠。一个恍神,指间的信令就被风吹走,随风飘落。
凛冽的风扑面而来,锐利如刀。大漠烈风中,那片白绢在风中飘远,湮没在血色的残照中。
那里,三寸见方的白色传令条上,黑色的墨迹寥落,不过十余字,每一字却都是如此触目惊心:
“终南山庄三护法致四弟北护法薛玄卿:庄主力战夜魔,不敌,现已伤重垂危,望弟速归。”
大都世间,最苦为聚散。相思不得长相聚,离散匆匆,恍如流水,仅仅十余天的相遇相聚,到今日,却又要两袂相分。
血色的落日余晖下,罗布淖尔水光接天,万顷茫然,碧波荡漾。塔克拉玛干大沙漠风沙飒飒,飞土扬沙,黄埃鸣如哭泣。
风沙漫天。马上的黑衣少年勒马回望身后,只见大漠黄沙茫茫无际,楼兰城仿佛已经远在苍穹的尽头。
长空萧瑟,万里云罗,一行雁阵从天际划过,飞向远方。
角声韵,雁声悲,望去程依稀天涯。
“……阿卢,走吧。”眼神黯然地遥望了许久,薛玄卿握紧了那张由她所赠的罗帕,出神许久,却明白如今已不得不归去,低声轻唤着座下的骏马,就要策马离去。
“玄卿!玄卿!”身后有人在不断唤着他的名字,声音凄切,“玄卿!”
天水相连的罗布淖尔湖畔,那个纵马欲归的少年蓦然间身体一震,临风回眸,望向身后。
大漠上风沙漫漫,残光如血,在平沙上铺展蔓延。身后的漠野上,有一骑踏破沙尘,向着他飞纵而来。
漠风呼啸如同悲泣,扬起沙砾,在空中纷飞。然而,漫天的尘沙风声中,那个纵马急奔的白衣少女依旧纤尘不染,世外仙姝般出尘离世,白衣黑发在风中飞扬。
“玄卿!玄卿!”满天尘沙,风声萧萧,她却丝毫不顾及,只是向着他那边疾驰,凄声唤着他,“玄卿,是我!不要走……不要走!”
待到即将相隔千里的时候,她才有勇气向他表明一切,甚至才敢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但已经晚了那么多未知今日别后,何日重见,他此刻与她一别,归期不知已是遥遥何日。
或许,这次离散之后,两地千里相别,只怕是再见无时了吧?
世事恍如云烟,所有相聚相散、悲欢离合都无计。一如他,曾以为还会有很长的时间与她在一起,一切都可以慢慢提及,所以什么都尚且不必对她说,哪知转瞬之间就已成空,他不得不离开她,归去中原。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痛如绞。
没有他想象中的什么“以后”了,如果现在再不说出那个掩藏在内心已久的秘密,也许就永远没有机会再向她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