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卫很是自责,他早该看出来她的脸色苍白得不寻常,他早该看出她眼里的忧伤过多,他早该看出她在向他求救,他早该看出她神色有异,可是他却浑然不知地任她在背后受母亲欺压。
营养不良加上操劳过度,医师说她身子羸弱得不适合生孩子,她却一直在死撑着,难怪她总是要求要离开,他不禁想着她求助无门的时候是否以为这一切是他唆使的?
他多想唤醒她,告诉她这不是他意料中会发生的事。赫连家跟楚家的恩怨将他们两人捆绑在一起,原以为将楚家的仇报了便什么事都没了,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深深地受她吸引,进而陷入这进退两难的局面。如果她不是姓赫连那该多好,可是若不是因为她姓赫连,两人的命运也许不会连结在一起了。
他分不清自己心中的想法是什么,不是因为她的美,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她给他的感觉不是别的女人所能给的,女人天生比男性柔弱,但并不是每个女子都会让他产生想去保护的欲望,只有她。他第一次在毕业典礼上看到她时,她的眼神就和其他女人不一样,知道她自己即将嫁给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子时,她的眼神不是欣悦,也不是怨恨,更不是完全的害怕,而是很单纯的认命。
在他无情地告知她他之所以想结婚的理由后,她也没有大吵大闹,只是迅速地收拾起脸上的失望,并在他面前努力武装起自己,甚至在凤夫人带着她到楚天办公室里兴师问罪时,他讲了再过分再伤人的话语时,她还是默默地承受一切,一如她第一次见到他时的认命。
他并不想那样伤害她,尤其在他夺走她的贞操之后。那一夜她并没有哭,即使初次的疼痛也没能让她喊出不适,她只是咬着牙,微微颦着眉,别过头不让他看到她的表情。他永远记得事后他躺回她身旁,瞥见她睁着眼呆望着天花板的侧脸。他在她身上的释放之于她像是一个解脱,像是完成了一件极艰钜的工作一样。为了解救赫连她交出了自己,而他却明知在隔几日后即会发布解除婚约的讯息;在她认为她救了赫连的同时,他却必须毁掉她以为可以靠自己拯救的垂危企业。
其实他一点也不好过,可是父亲的死在在都在提醒他,让他不得不那么做,他之所以会狠下心来毁掉赫连企业,另一个原因也是为了向自己证明他能不受赫连净薇的影响,因为自那一夜之后他每晚几乎都无法成眠,内心对她的渴望竟不因为得到她而获得满足,反而与日俱增,这令他对自己的反应感到苦恼,但等到真的如他所计画毁掉赫连的报复快感消失之后,更深的失落感攫住了他。
以为这辈子她与他的生命不会再有交集,就算知道她有困难他也只能默默透过特殊管道帮她,可是万万没想到他会让她在那一夜受孕,当他得知她可能有孕时他甚至是雀跃的,还好他来得及赶到医院救回孩子,甚至幸运地带回她,让期待已久的温软娇躯重回他的怀抱。
可是母亲却依然怀恨着赫连家,昨夜他失去控制的一面吓坏了楚家人,也吓着了他自己,他竟然为了她失去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这不像他的个性。这么多年来他早已经习惯将情绪隐藏起来,但,从张妈口中得知母亲蛮横的命令之后他竟然爆发了。
他不能接受净薇于他不在家时遭到那么多的折磨,任何人休想在他的保护下伤害她,不论是谁,就算是他的母亲也一样!他轻抚着她沉睡的脸颊想道。
她浓密的眼睫毛轻颤了一下,他倾过身子着她的反应。
“醒了吗?”他低沉的声音传进净薇昏沉的脑海。
她曲在胸侧的手动了一下,随即被一只大手握住。
她微睁开眼睛,望见自己的手被他握在掌心里。他的手好大,不断地从手心传来温暖。
“天亮了?”她不知道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昨晚她记得她站了起来,然后她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看着他拿起电话筒跟下人吩咐了一些话,她望着他的大眼里净是疑问,却又不敢问出口。
“你觉得怎样?会不舒服吗?”他没有特意放柔声音,但眼里的关怀却足以惊扰净薇还不甚清明的神智,让她猛然地从刚醒来的昏沉中觉醒。
她连忙就要起身,却被他一手拦住。“多躺一下,我已经叫张妈给你送东西来了。”
“什么东西?”窗外的阳光让她约略明白现在是什么时刻,他怎么还在这儿?“你今天不必去公司吗?”
“只是一点补品。”他瞅着她说。
她注意到他没有回答她第二个问题,但她不敢再多问。
张妈捧来精心炖制的补品,她笑得合不拢嘴的笑脸让净薇明白昨晚的昏倒也许泄漏了自己有孕的事。
她低垂着眼,在楚风卫的子下静静咽下美味的鸡汤,也许是饿过了头,饥饿感竟不如前几日来得强烈,汤才喝了两口她竟然忍不住害喜,也顾不得来不及放下的汤洒了大半出来。她头一次在楚风卫面前害喜,还真有些不知所措。
楚风卫错愕地看着眼前的她手忙脚乱地捂住嘴像是想找个洞钻进去,一方面又很在意他的存在,慌乱中还不忘偷瞧他的反应,他这才恍然领悟,动作迅速地一把抱起她走进浴室,让她好好在洗手台上宣泄一番,可能是因为连日来太少进食的缘故,净薇只吐出少量的液体,但却像耗尽了她大半的体力似的,全身无力地后靠在他身上。
“我不在的时候你都这样吗?”他无法想像她在如此不适的情况下,还得负起楚家的清扫责任,即使母亲嘴里说只让她“随便”做点家事,但他相信绝对不只是这样而已,而她又数日没有进食,换作是一个大男人也受不了,何况是怀有身孕的她。
“还好。”她含蓄地回答。
不可抑止的怒潮淹过他的全身,净薇敏感地发觉身后拥着她的男子有了异样,怯然地跳开他的胸前,果真发现他的面孔有着扭曲的隐忍。
“我我等一下会把汤清干净的。”她很容易就将他的不悦联想到她适才不小心将鸡汤泼洒至地毯上的行为。
“那不需要你去弄!”他有些负气的回答更加令她害怕。
他不悦的口吻伤了她,方才呕吐的丑态全被他看见了,这让她备感难堪,泪水又开始在她眼底凝聚。不知道为什么,再度遇见他之后,她变得特别脆弱及爱哭。
她好讨厌自己这样,但却忍不住鼻酸。
“别哭,我不是在对你生气。”他没办法对着流泪的她生气,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让他明白这样会吓着她。
呜咽出其不意地窜出净薇的喉头,她不想哭的,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她需要有个人依靠,她需要有个强壮的臂膀紧紧抱住她,她需要安全感,她已经在止不住的恐慌中活得够久了,她不要再这么下去。
如她所愿的,一双温柔的手臂搂住了她,像是在对她做出保证。
被了!她受够了!
她不顾一切地往他怀里投去,窝在这临时的停靠站里放声大哭。
就算楚风卫再伤害她也无所谓了,此时她需要好好痛哭一场,不管这个拥着她的人是否曾伤害过她,她此刻需要他的怀抱来让她暂时忘却一切。
非常的需要
“楚教授,现在都自己开车啊?”
“跟那个帅哥男朋友分手了吗?”
雨戎对顽皮的年轻学子的笑话充耳不闻,寒着脸走至自己刚修复不久的小车旁,插入钥匙打开车门。
开车乱逛一向是她最喜欢的休闲活动,掌控方向盘时的主宰感觉一直是最吸引她的原因,不知道是太久没自己开车的缘故,还是爱车的修复情况不良?她最近竟然有点讨厌坐在驾驶座上的感觉。
“真**莫名其妙!”
要命!她竟然骂脏话了。
匆匆将书本往邻座一放,她技巧纯熟的将车倒出车库,急速地驶离校园,急欲找回自己一向勇往直前的驾驶快感!
一个小时后,她疲倦的将车子停在离碧因的精品店大约五十公尺外的地方。
唉!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
都半个多月了,她也好久没再踏进精品店了。
自从在楚家索讨净薇失败之后,她便与碧因失去了连络,谁叫那个恶霸男刚好是自己的亲大哥,楚风卫根本不肯将净薇交给任何人,而碧因又一副非把净薇抢回来不可的模样,这下子净薇回不来,碧因一定也把帐算到她头上了。
再加上自己为了净薇而接近她们的错误在先,她自己也没脸到碧因店里去。
一想起之前三个人曾快快乐乐地度过两个月的时光,不禁让她回忆不已,她们两个或许是她出社会以来交过最要好的朋友吧!
从求学时期开始她便一直是同学们眼里的独行侠,她一向有话直说,一根肠子通到底的脾气因为不懂得圆滑些而被排挤在同侪之外,再加上她曾被几位同班女同学爱慕的对象追求过,更是让那些长舌的女孩们视她为仇敌,少数比较谈得来的好友又因她常要练琴的关系而疏远;好不容易撑到了大学,情况才稍稍好转了些。长大后她的个性也不再像以前那么直来直往,虽称不上知心但还是交了一些朋友,可是好景不常,没多久楚家便遭遇变故,她毅然决定休学以教琴贴补家用,那些常出入楚家的同学们便纷纷消失了,她这才领教到什么叫做现实。
两年的社会历练让她在重回校园后又变成了独行侠一个,毕业后她只身前往美国留学,直至取得博士学位才又回到台湾,这期间她更是没有机会去认识其他的友人,直到两个月前。
看到净薇有碧因那么好的朋友,她还真是羡慕她们俩的友情,没想到年龄的差距并没有形成友谊的阻碍,她也很幸运地成了她们的好友;三个人开心地布置她的小窝,甚至七嘴八舌地分享着彼此的心事,这些都是她这阵子最愉快的事,只可惜天不从人愿,这段情谊可能要随着她的姓氏被发现而终止了。
雨戎叹了口气,最近这些日子来她无聊得都快发疯了,以往她还能够到碧因店里喝喝咖啡,跟她们两人东聊西扯的,如今连那个老黏在她屁股后头的唐力鸿都回美国了,唯一还能说说话的海凝也嫁人了,她每天回家弹琴弹到现在连一听到音乐都会头皮发麻,这算不算是职业倦怠啊?
也许她该试着培养其他的兴趣,像是绣绣花、织织毛衣之类的
唉!扁想就够让她倒胃口,算了!她还是别想培养那些有的没的怪兴趣比较好,老是把车停在路边发呆也不是办法,干脆开到附近的百货公司疯狂购物一番吧!
她重新发动车子,就要驶离。
“叩叩!”车窗传来敲击声。
雨戎一抬头,看到碧因冷着脸站在车窗外瞪着她。
哇!被逮到了!
看到曾是肝胆相照的好友,雨戎有些不好意思,不知该怎么反应。
碧因示意她摇下车窗,她慌乱地连忙照办。
“愣在这里干嘛?”碧因语气奇差地骂道:“我煮的摩卡咖啡都快冷掉了,你还不赶紧进来喝!”
一股暖意倏地从雨戎的心底升起,也许这份友谊比她想像的还要持久呢!
“我只是在想今天的摩卡咖啡要不要加奶精”
“那你慢慢想吧!”话毕,碧因便转身走回精品店。
“这柜子上面的灰尘这么多,怎么都没擦呀!”
楚夫人不耐的咆哮声传遍楚家。
佣人们走避不及,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连带炮轰,自从好心的海凝小姐嫁人之后,少了个人当夫人的出气筒,大家只得对夫人的无理取闹备加容忍。
“铃铃”电话才响了两声,怒斥声便跟着响起。
“全都死了啊!怎么没人接电话?”
张妈马上放下手边的杂物,一个箭步冲到电话旁接起。
“夫人,找您的。”
楚夫人一手叉腰,脸上的不悦显而易见。自从赫连净薇进门以来,她的心情一直没好过,不但风卫处处护着那贱人,连火霆和山嶍都站在她那边,一向最支持她的海凝又不在家,应该也是贴心女儿之一的雨戎更是不见人影,只是偶尔回家里一趟,探视的竟还不是她这个做母亲的,而是赫连那个病丫头!
以前哪有人敢对她这样,现在即使大家嘴里还喊她一声妈,骨子里这一家子都没人将她放在眼里,恼得她脸上的皱纹不知道多生了几条,越想越气。
“哪位?”她今天可没心情陪那些太太们打麻将,最近心情不好,连带着手气都变差了,一天到晚输钱,输得她心情更加恶劣。
“玉慧吗?”惴惴不安的男声传来。
楚夫人一时讶异得无法言语,心中的怨恨陡然升起,她小心地压低音量,却又含着怨毒骂道:“你还有脸打电话来!”
“玉慧,我知道海凝前些日子结了婚,山嶍也快要当兵了吧?都过了二十几年了,我也知道错了,况且孩子都已经长大,事隔这么久难道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吗?”电话那端传来哀戚的恳求。
“你还敢说?”楚夫人小心地抬头望向四周,发现佣人们正专心地打扫,没人在听她讲电话才继续说下去。“你最好别再提那些事一个字!否则我一定会要你好看的。”
“我不提、我不提。”男子小心地赔不是。“我现在已经很惨了,楚风卫已经把整个赫连企业搞垮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哼!你什么都没有?你还当我是三岁小孩啊?我现在可没那么笨,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跟你姊带走了赫连家所有值钱的东西,光将军以前买的那幅八仙过海最少也值个四、五百万,更别说其他那些林林总总的骨董字画!赫连企业早就被你给败光了,但赫连家最值钱的东西根本就不止赫连企业,光是将军收集的那些东西就价值连城了,你还敢跟我说你有多惨!”楚夫人骂得上气不接下气。“赫连翌的雕刻品最近在台湾更是一等一的抢手货,连傅资政想要都还要不到,你敢说你都没拿吗?”
“我们走得匆忙根本就没拿到什么,再说我人一到夏威夷,就被警察给包围了,所有东西全给没收了,连人也是昨天才被放出来的。”说到此处,谢茂山不禁哽咽。
一转到对方的饮泣声,楚夫人的心也就狠不下来了,毕竟他曾是她最相信的人,虽然他曾犯下大错,但那也都是八年前的事情了,时间是可以冲淡一切的,但即使她心里这样想,嘴巴仍旧不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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