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卿,”新帝的声音没有太大变化,连表情也收敛起来“你可知求得是谁?”
“启禀皇上,微臣求得是监国公主、凰翼将军木兰。先皇长女,皇上骨肉至亲的皇姐。”
面上依然平和,新帝的手在龙椅上紧抓又放“满朝文武百官闺秀,连石宰相朕都为你作主。郡主公主、后宫妃嫔,只要你愿意,朕都可以割爱,只有皇姐,万万不行。”
剑麟不气不恼,昂首微笑“微臣谢皇上厚爱。然监国公主为国已耽误青春,时年已二十有余,尚未婚配,岂不怪哉?既然皇上提起微臣婚事,微臣不敢不秉。”
“你是说朕枉顾君无戏言?”他终露怒容。
“臣不敢。”剑麟一派恭谨,看在他眼底却分外的令人气恼。
不敢?他会有什么不敢的?小小一个侍读,居然妄想自己服侍的公主,还是东霖最尊贵,他心头的那抹银霞!
但是唐剑麟那句“骨肉至亲”又刺痛了他,身为皇帝,不是什么事都能为所欲为的。起码现在的他不行。
他很知道此刻的他还无权如圣帝,不顾御史大臣的劝谏娶了自己堂妹。此刻他羽翼未丰,地位还不稳,这些年积极参与政事,也为了这点。
他要当东霖真正的皇帝!要当皇姐心目中仁民爱物的好皇帝!
等到了那一天,他就要立皇姐做皇后,让她母仪天下,不让任何人敢非议她!
再两年只要再两年就够了他有把握,两年后就能降伏眼下貌似恭谨心则轻慢的臣子。
但是,这个可恶的男人,居然要跟他抢心仪这么久的皇姐!
他勉强缓了缓气,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剑卿,若是别家闺秀,朕径自下旨,确无不可。”他语气和缓“但是皇姐功在朝廷,中兴东霖,非比寻常。此事当由皇姐定夺,再议不迟。”
“谢皇上恩典。”他笑笑,那点子讨厌的自信更让新帝扎心。
皇姐朕谁也不让!
“门前马颁斌,客满红烛捷。独饮千里月,倚扉望凰归。”
展开诗笺,发愣了一会儿,段莫言又蹦的一声冲进来“公主公主,你那小皇帝怎么教的?连我的阿钰都要嫁出去?真是够了~我的阿钰欸!那是我的阿钰欸!”
她镇静的将诗笺收起来“终究没嫁不是?你也忒紧张了。”
“我不紧张?”段莫言跳得半天高“我不紧张她要紧张谁?你你你,赶紧回去要小皇帝戒掉这个赐婚当月老的坏毛病!快走快走!一个月后我把探勘图加急文件送回去,你赶紧去教诲一下小皇帝!”
木兰叹口气,望凰归现在丽京乱成一团,她不归也不行了。
“对了,”他又冲出去,捧了一个大包袱进来“这不算公帐,是我自格儿要送的大礼。公主啊,你容我这个不拘天也不拘地的顽劣泼猴,这几年帮我善后也苦得紧了,”他很大方的摊摊手,说不出多肉痛,一整年的薪俸欸!幸好做两件便宜些,要不说什么他也舍不得的“赶紧嫁人去吧!你和剑麟这些年眉来眼去,我们看的人都烦了,你们还玩不烦?快去快去。”
解开包袱,喜气洋洋的大红嫁裳绣着金龙银凰,那抹艳红像是照亮了黯淡朴素的兵帐。
嫁裳呢。她温柔的抚抚温凉的丝缎,心下有着柔软的感伤。
“是不是也替阿钰做了件?”她不欲回答段莫言的问题,话锋一转“做两件比做一件便宜些不是?我看你当商人当得很乐么我能不能看一看阿钰那件?”
他倒忸怩了起来“什么嘛”要待不给看,又觉得满心欢快没处放,急着跟人分享,他不好意思的拿了石中钰那件嫁裳“两件一样的啦,只是我们两个又不是什么龙凤,就绣了两只麒麟,工是一样的啦,我可没叫他们这件多用点工夫”
展开同样喜气的嫁裳,一对麒麟默默的相对,细心的缝着小玉石在上面
有情人终成眷属。多么好啊 “我没什么大礼可送。”她微微笑,脱下不离手的玉班指“权充贺礼吧。什么时候提亲?”
“本来本来”佻达的段莫言也红了脸,轻轻抚着这灿灿的嫁裳“本来想宁耐几年,等我当了三品官回调丽京,请她辞官当我的娘子吧再说。反正她也是老姑娘了,谁敢要?可可一听到皇上的怪癖,我就觉得事情挺严重的。一整天吃不下也睡不着。若弄到那步田地才跳脚,还不如不如现在赶紧娶了她了事。她她还可以继续当她的宰相,我守我的边关”悠然的看着帐外的月“此情若长久,岂在朝朝暮暮?”
岂在朝朝暮暮?
木兰猛然抬头,心头说不出是苦是甜。浓重的凄楚侵袭整个心,身体一阵阵的发冷。
的确不在朝朝暮暮。
“这礼,我收下了。”她笑笑,却含着寂寥“你倒是早点托良媒求亲,迟了,石宰相嫁了人,你哭也哭不成。”
“也对”他刚放下心,又一跳“不好!皇上可也到立后的时候了!天天朝夕相处,该不会日久生情吧?完蛋了完蛋了~如果情敌是皇上,我该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跟皇上抢心上人,是没有什么“如何是好”的。
她英眉一敛“明天我就回丽京。”
方进城门不久,服侍皇上的太监气喘吁吁的跑上前拦马“公主!鲍主!请留步!”
木兰诧异的在心底转了几个念头,功高震主?此行并无太显眼的行为。再者,这几年她已经刻意收敛,许多战功与内政都慢慢放给段莫言和石中钰,专挑些他们解决不了的事情处理,这样还震主吗?
端是心平气和“王内侍,本宫刚进城,有什么事情呢?”
“皇上有旨”见这位声威远播的监国马上下马跪在尘土,不禁觉得宫中传言篡位宛如幻影,定定心神“皇上有旨,宣监国公主进宫见驾。”
进宫?需要这么急?她却什么也没说“谨尊圣旨,吾皇万岁万万岁!”
上了王公公准备的皇辇,牵着她的马的羽林卫面面相觑“糟了,这么急着召将军见驾,会有什么事情?”李承序心里恐慌,宫变时主将留在皇宫等着殉国的不祥袭上来。
“将马匹送回将军府,”他急急交代属下“羽林卫全体戒备。”
“队长!”属下疾呼“您上哪去?”
“我找唐剑麟去!”呼声渐远,他已疾马不见踪迹。
“紫微殿?”木兰不敢相信的问了一声“皇上宣旨在紫微殿见本宫?”那不是皇上的寝宫?
“皇上是这样说的。”王公公恭谨的说。
踏入紫微殿,王公公将门关上,她全心戒备着,担心内廷有变,手按剑柄,皇上皇上,您可千万不能有事。
“兰爱卿。”她急转身,发现只有皇上一人,身穿白单衣襦裤,神情轻松自在。
不是宫变?她舒出一口气,握着剑柄的手放松了。
“臣木兰,参见皇上。”
“兰爱卿,朕命你今日不许持皇家规矩。”他心口有些发烦,当皇帝万般不自由,连要打发内侍宫女都要花番口舌和脾气“兰爱卿,这儿坐,今晚朕与你秉烛夜饮。”
木兰默默的坐下来,一面端详着皇上。这般喜色,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她饮了一口酒,芳香扑鼻。
“这叫合欢酒。”皇上开口“爱卿,你知道何人可饮此酒?”
她不禁面红过颈。宫闱生活已久,她当然知道这是皇上与后妃交欢前喝的酒,为的是强筋健鼻,女子饮了能多生产。
“臣僭越了。”她将酒推开些。
新帝也鼓起莫大勇气,从小将她看成无所不能的天神,现在却要亵渎这位九天神人,他心下不是不怯,但是想到剑麟他咬牙“你可听说唐剑麟求婚监国之事?”
“臣略有耳闻。”
“耳闻?”他冷笑一声“朕绝对不会如他所愿。”他任性的抓住木兰的手腕“今天起,朕不在放你回将军府,朕要立皇姐为后,今晚就让你成为朕的人!”
木兰没有回答,只是轻叹一声“皇上请自重。恕臣无法遵旨。”
“你若不愿意,手上青锋三尺是做什么的?”他少有的发脾气“干脆砍了朕的头,一了百了!这皇帝是你要朕做的,这山河是你要朕费心的,什么都是你要的,为什么朕不能要了你?”他将木兰扑倒在地,木兰啼笑皆非的将头一偏,才不至于撞痛了后脑勺,嘴里还劝着“皇上,请珍重龙体。潮地里易生疾病”
“那床上行不行?”他轻轻的在木兰耳边说,见她靥生红晕,娇俏不可方物,和平时那副严肃的样子不可同日而言,心下动荡不已,不等她说,一把将她连军甲配剑都抱了起来。
“皇上不可!”原以为她要抗拒,她却只是苦心劝着“皇上,臣身上这副铁甲不轻,皇上请为天下百姓珍重”
新帝将木兰往床上一拋,又好笑又好气,她哪里有一点要被强迫的样子?“你说不可?朕偏说可以可以!”压着她生疏的寻找她的樱唇,她几次扭头不依“朕命令你不能动!”他生气起来。
真的就乖乖不动了,全身僵硬端凝,比校军时还严整。
吻了她片刻,看她不躲不闪,又对这身军甲伤脑筋。新帝向来自牧甚严,前几年还小,这几年心里又占满了木兰的倩影,对妃嫔没什么兴趣。这才让太后惊慌莫名,还调查他的太监有无不妥。
谁也没有不妥,就不是木兰而已。
吃力解下她的军甲,着实不轻。心里暗暗吃惊,这么重?皇姐走到哪都衣不解甲,这种日子
他心疼的抚过军甲摩擦过的小小的茧,在脖沿和胸前,甚至有刚愈合却翻着鲜红的伤疤,扯开她的前襟,严密的绑胸之外,几乎布满细小箭痕刀伤,在她皙白的娇躯上描绘着过往惊骇的生死。
怜惜的亲吻着伤疤,动情的抚摩她,木兰没有抗拒,却仍僵硬端凝。
“你你为什么不抵抗?”支起身子,他抚着木兰不曾阖上,谴责不赞成的眼睛“你不愿意,是不是?”
“臣的确不愿意。”木兰淡然,一点也没有贞操即将丧失的悲感。
“不愿意为什么不挣扎?”他生气起来,挣扎也比一段木头好,他干脆去抱战甲好了,战甲抱久还会暖。
“皇上命令臣不可以动。”她的眼睛没有阖上,也没有娇羞。
“你”他一把掐住木兰的脖子,从来没有这样狂怒过“朕命令你不能动就不动吗?若是要你的清白呢?”
她冷冷的眼睛宛如寒星“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
他的眼眶红了,发出一声怒吼。
“你是不是”龙床白纱半掩,帐后的新帝低落的问“你是不是已经失身给唐校尉?”
正在整装的木兰停了一下手,继续穿上战甲“不是。”
“那为什么”新帝激昂起来“为什么你们日夜相处,孤男寡女,你知道宫中将你们传得”
“皇上。”她的声音如许镇定“传言切莫轻听。为君者应善纳雅言,去谗远佞。臣与唐校尉的确日夜相处,然战事紧急,命悬一线,臣无暇思虑男女之私。且身在军中,无男女之别,更不能因为妊娠小事,延误军机。”
他哗地拉开床帐,定定的望着坦然的木兰,小事?
“对你来说,什么才是大事!”他的声音大了起来。
“皇上,”她整装已毕,跪在新帝面前,抓着他的单衣,少有的激昂,面孔潮红“皇上,您的安危才是大事。东霖的安危才是大事。皇上我知道当初将这重担压在您肩上,实在是木兰愧对您。然,国不可一日无君,托付家国,非您之仁德不可。木兰愿肝脑涂地,为君效劳!百死千亡,永生堕入炼狱亦在所...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