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亦在所不辞!只要皇上愿以天下苍生为念,木兰贱躯何足惜哉?万望圣上”
“你愿意为朕死,”他的眼泪滴落木兰的手背“却不愿意嫁给朕?”
见他哭泣,木兰心内如刀割“木兰谁也不嫁!此身已许东霖,终生愿为东霖安危奔走,决意不嫁!”
他张臂抱住木兰哭泣“皇姐你爱我吧?不要皇上臣子那一套,你爱我吧?皇姐呀你怎么不叫我的名字?你叫叫我的名字呀”
“璇皇姐对不起你”木兰掌不住也哭了,他到底还是个大孩子,若不是被迎进宫里当皇帝,他当是风流倜傥的世子王爷,无拘无束,乐享富贵,而不是这样万般束缚,日夜忧心国事,又恐性命之危“璇,你是好孩子这几年都是好孩子皇姐爱你的,当然是爱你的”
爱你一如自己同胞所生的兄弟,爱你一如整个东霖。
“皇姐,更深露重,您要当心。”新帝一路送到紫微殿外,犹拉着她的手。
木兰笑了笑,向来严厉的双眼朦胧着水气,眼皮粉融,徒增几许娇弱“皇上请珍重留步,臣告辞。”
恋恋的看着她的身影,流言已如星火,燎烧了整个三宫六院。
一直步出皇城,谢绝了王公公的好意,她望着东方已鱼白的天色。好长的一夜。
王公公还劝着“公主,您金枝玉叶,今儿格”他含糊半天,想监国多年虽谣言声嚣甚上,毕竟端凝自牧,今天清白被夺,又恐她想不开“皇上对您呃宠幸有加终是会有交代的。夜风大得很,还是乘皇辇”
“王公公,”低沉的声音响起,剑麟看不出喜怒的容颜在灯下显现“公主,属下接您回将军府。”
木兰不再坚辞,微微一笑“王公公,留步吧。我本军职,乘辇不成样子。”俐落的上马“这就告辞了。”
她缓缰而行,多月不见剑麟,见他气色完好,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安慰。
“恭喜,”西沈凄迷的月光打亮了她半身,战甲一片闪烁“文武双科状元呢。”
他也凄苦的牵牵嘴角“有什么你要的,我没给你?”
木兰微微笑,一面嘱咐着“既然已为朝臣,就当为国尽忠”
“如果你要整个东霖,我夺下来给你。”剑麟安静的声音却不啻一声惊雷。
她勒住马,回头时眼神宛如冰窖“这种谋逆的话不要让我听到第二遍。不要逼我亲手毁了你。”
剑麟却策马向前,想要拉住她的马缰,却被她的马鞭挥过去,他不避不闪,挨了一鞭后将她扯下马。
无意又伤了他,大半夜的心力劳顿,木兰也焦躁起来,忿忿的与他交起手,剑麟势若疯虎,一味采攻势,这反而让木兰绑手缚脚,终是被这个不要命的男人制住。
他用力扯开她的战甲,望见颈子上和前胸有着或红或紫的吻痕,怒气几乎涨破胸襟“我定要杀了那侮辱你的狗皇帝!”
刚转身,冷冰冰的青锋轻轻咬进他脖子“你敢动此念,现下就杀了你。”
“我不怕死。”剑麟对自己巨大的心痛和怒气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敢有害东霖王朝,我与你割袍绝义,此生永不再见!”
他怔住,望着木兰冰冷却悲伤的双眼,不畏她手上的剑,一把抱住她。“我还是要娶你为妻的。”
“还是要”?木兰凄迷的笑笑,或许,她对剑麟的期待太高了,终究男子心心念念的,不过就是完璧。这坚定了她的决心。
“皇上已经应允,我的婚事,自己决定。”她淡淡的挣脱剑麟的怀抱。
“那么”他眼中现出炙热的渴望。
“是,我决定了。”曾经为了决定的心痛不舍,因为那句“还是要”减轻不少,不知道该谢他还是该怨他“我谁也不嫁。”
“木兰!”剑麟的脸苍白了。
她上马,回头凄绝的一笑,美丽宛如月下昙花,寂寞而华美“我已许身东霖,没有别人的影子。”纵马而去。
剑麟愣在原地,只有那张皎洁而凄凉的艳容,在脑?锴蝗ァ?br>
丽京谣言终日,新帝与监国间的“恋情”已经在说书人的嘴里翻了好几翻了。
相对于官爵间对监国的敌意,百姓倒是对这个夙夜匪懈,救国于水火中的监国公主相当崇爱。原本当兵算是末业,但是能在这位严厉却仁睦的凰翼将军手下驱策,可是在街坊间抬得起头,连家人都能挺胸说话的。
台上说书人口漠横飞,正讲到“新皇试情紫微殿,真龙三戏木兰花”的桥段,底下的百姓兴高彩烈,说书人益发起劲,像是亲眼在紫微殿看到的一样。
“兄弟,”段莫言清清嗓子“兄弟。皇上下令不禁百姓谈讽时弊的,你千万千万不能动手呀”斜睇一眼说书人,看起来不太结实,恐怕挨不住盛怒的唐剑麟一拳半脚的。
“我看起来是这么冲动的人么?”他冷笑,一面捏紧酒杯。
他暗暗点头,看起来就像。“阿钰要我劝劝你,叫你别太伤心了”
这叫人家怎么劝?若是阿钰这样
昨日他跳了阿钰窗户,一如往常的大跳大叫以后,一番唇枪舌战,他才想起来不是来拌子诤乐子的。
“阿钰,”他谨慎的捧上大包袱“我有重要的东西要给你。”
她狐疑段莫言莫名其妙的正经“该不会是蛇或蜘蛛吧?”
“这么大包?”段莫言没好气“赶紧打开啦。”
一打开,石中钰的嘴圆圆的张开,被那套红灿灿的婚裳吓呆了。“你”她勉强挤出声音“你看上哪门闺秀?虽然也算误了人家终生你若需要我说媒,看在同僚的份上,我就”
“你说会是哪门闺秀?”他含笑的压住她的手,觉得她一惊,却没抽开。
“我我不知道。”她粉红的俏脸一转。
“还会是谁?”他轻叹“你当我没事就喜欢当登徒子,随便跳人家小姐窗户?”
“我是宰相。”她顶回去,轻咳一声“为了国事,当然急如星火。”
“你觉得我像是为国事急如星火的人吗?”他炯炯的目光盯紧石中钰“若不是你我同朝为官,这么无聊的差事我早不想干了。回家当我的段家掌门不好?天不管,地不收的。因为你在,因为监国那种认真,我才留下来为东霖拼命。”
被他炽热的眼神瞧得有点招架不住,闪着他的眼睛“喂,我多年为官,外面传得很不好听。你不怕嗯就像木兰说不定我也”
“我娶你。”他很决断“拜托,你嫁八百次我也娶你娶定了!你当然可以不嫁我,如果皇上看上你,当皇妃好像很威风”他的语气又可怜兮兮“可不可以考虑一下我?到底皇帝有三宫六院,妃嫔三千欸,争奇斗艳的,你年纪这么大了,脾气这么坏,大概不是对手哎唷~你怎么拿奏折打我~”他仓皇逃了一会儿,突然转身抓住她的手腕。
“放开我!你这笨蛋~嫌我老?放开我~”石中钰怒吼。 “我不敢嫌。”他正色“所以,请你考虑。除了这个,我还得跟你坦白”他额间渗出汗水“你绝对不能生气。”
莫不是莫不是他在家乡已经娶亲?石中钰的脸苍白了。
他严肃的附在石中钰的耳边“我一时把持不住,十八岁那年跟怡红院的姑娘那个那个了”
“段、莫、言!”石中钰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耍我很好玩是不是?”她气得拿起奏折丢他“你这猫生狗养的东西!”
“不要生气嘛!我很少去那种地方的人家定力不好嘛~”
“去死吧你~”几个纸镇丢过来。
“不要嫌弃我呀~虽然我不是完璧之身了,将来我会对你好的~再也不去那种地方~”
“谁管你去不去!”石中钰气得抱起圣旨丢过去。
“吼~你把圣旨丢过来了~死罪喔~抄家灭族喔~”
这让她冷静了点,气呼呼的坐下来。段莫言涎着脸,混乱中还找得出茶杯,讨好的倒了一杯茶给她“好啦,嫁我啦不要嫌我咩我们生活在一起一定会很有意思的。”
“我是宰相,不嫁人。”她将通红的脸一昂。
“那我嫁你好了。”他很开心“可不可以啊?”
这家伙有没有一点男子气概呀?她真是张目结舌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我若嫁你,不是让你气死,就是让你笑死。”
见她笑颜娇媚,段莫言心中一喜,一把抱住她“嫁我啦嫁我啦,其它王孙达官多无聊!”
待要应允,仔细想想,石中钰又颓然的摇摇头“不成的。”
“啊!” “你你不知道,虽然我天天嚷着要辞官,但是,我还是很高兴我做到了。想想看,有几个女子如我这般做到宰相?宰相不难做,生对家世就有机会,再多点机巧就更简单了。但是要如我这般做到国富民安”俏颜出现骄傲“敢说没几个良相能如我这般。好容易将东霖整理的家成业就,我是舍不得就这样撒手的”
“谁要你撒手呀?”段莫言笑开了“东霖没你不成,我也没你不成。你当你的宰相,我还是守我的边关。等几年我把手下训练好,再”他附在石中钰耳边细语“我就调回京里,随便当个侍郎,天天抱着你啦。放心,我也会帮着看公文。”这样阿钰就不用迟睡啦。
“剑麟肯吗?”石中钰讶然。
“怎么不肯?”他又在石中钰耳边细语。
“木兰肯吗?”石中钰更不敢相信。
“包在我身上,”他得意洋洋“这样可不可以啦?”他又露出那种小狈纠缠的样子“好啦”
石中钰被他缠得没办法“你、你要娶我不会先去跟我爹娘提?连媒人也没有,烦我干什么?出去出去~”
“那”他开心得嘴咧得老大“你是肯了?”
石中钰搂着嫁裳,心里甜丝丝的,轻轻的点了点头,咕哝着“将来我一定会后悔的”
“不会不会~我这种十八般武艺都成的好丈夫不多啦我会打扫、洗衣、煮饭、烧菜,我还会刺绣呢”
“闭嘴!吵死了~”
现在想起来,嘴巴还是大咧着高兴,一触及剑麟阴沉沉的脸,他忙把笑脸收起来。
“剑麟呀”他热情的拍拍他的膀子“这样和公主僵着没意思。既然她说了,谁也不嫁,这么想好了,谁也娶不到,包括皇上,是吧?”
他只阴沉沉的灌酒。
“这么好了。我求皇上放你跟我去守边关。大家冷静一段时间再说。”他沉吟了一会儿“有时候,求近的心,反而因为一心求热呼,反而远了。这会儿谣言这么盛,你也不安,公主大人又不想见你。有时距离远了,反而会思念起来。有什么不是,信里也好说是不是?”
剑麟呆呆的想了起来。说书人的段子飘进来“可是呀,监国公主哪愿接受当王后?她辞谢皇恩,就说啦,木兰身许东霖,愿终生为东霖安危奔走,万死不辞。皇上留不住她啊,只能倚门相送哪~”
底下几个姑娘都落了泪,茶馆里长吁短叹不断。
“我去边关。”剑麟开了口,艰涩的一笑“有什么她想要的,我没给过?”如果身许东霖是你要的,我也许给这个东霖。
“真是太好了!”段莫言狂喜的搭在他肩膀上“好兄弟,听哥哥说,边关呢,其实什么都有水草丰美,风吹草低见牛羊真真是好地方!”
秋深了,他们行走过的地方都有一印印的霜迹。僻静角落有着一双含悲的温柔眼睛望着颓唐的文武状元,她的马不安的踢动。
“玄风,”她安抚马儿“这就走了。”她的眼睛仍是恋恋不舍,充满温柔的伤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