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冰箱?啃鸡腿?”泓理一把握住小路正拿著鸡骨头的右手,无法置信的看着她的可笑动作。她当自己是什么,食物吗?就算是逃难,也没人会将自己塞进冰箱。
“你你要不要也吃一点?”小路困难的咽下口水,顺著他冷冽的目光,才发现到手中的鸡肉早没了,只剩下鸡骨头。
“呃冰箱里还有”真要命,这好像是最后一只了。
“不用了,谢谢你。”他礼貌的致谢。“刚刚柯老师丢给我一份辞呈。你最好有个很好的理由,解释你为什么用脏话骂人,否则我保证你的下场就跟你手上这只鸡腿一样!”
“我呃我”在泓理杀人的目光下,她连辩解的胆也没了。
“我只是只是不喜欢她!”想了老半天,小路绪于挤出一个她自认很好的理由。
“只是不喜欢她!”泓理的笑容如同十二月的寒霜。“不喜欢她就可以用脏话骂人,要是哪天你看人不顺眼,岂不要拿刀砍人了?”老天,他竟捡了个女恶霸!
“我才不会!”她连声否认。
“不会?”他嫌恶的问道,无法忽视握在手中的油腻小手,硬是将她拖往流理台洗个乾净。
“你干什么?”小路尖叫出声。面对著泓理赵俊的面孔,她忍不住要脸红心跳。自从被他收养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靠他这么近哩。
泓理不理她,迳自为她的小手涂上肥皂。他很怕自己会按捺不住,拿起菜刀终结掉她。
为什么她就不能乖1点?为什么老爱跟他唱反调?他该如何做才能让她了解,学召知识对一个人的人生很重要?
突然间,他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荒谬,但可能有效。
雹青云要是知道他竟效法苏利文老师教导海伦凯勒的精神,不知道会不会捧腹大笑中,一定会!但他没精神去想那么多,他可没空一天到晚往家里跑,就只为了收拾小表所惹出来的麻烦。
涂完了肥皂之后,他打开水龙头,但并不急著为她冲水。
“你你干嘛捉著我的手不放?”他的手掌好大、好舒服。只是,单单这样面对他就已让她的”颗心狂奔不已,更何况他的体温还一官刺激著她的神经末梢。
泓理并不答话,因为他开始觉得燥热了起来。
奇怪,她何时变得这么漂亮?为何才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她就有如此大的变化?
经过两个月的拼命进补,小路不再骨瘦如柴,身材渐渐丰满,而原本瘦削的脸颊也变成苹果般的圆润。
他并不是没见过美人,只是从小路身上所流露出的气息,在在宣告著她日后将会成长为一个融合了清纯与狂野的娇艳女子
懊死!他到底在干什么?他是她的小爸爸啊,他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女儿有著亲情以外的幻想?
“小爸爸?”小路细嫩的嗓音再次提醒他这个事实。
“告诉我,这是什么?”泓理的大手包握著她的,和她一起冲水。
“水呀。”小爸爸的问题好奇怪。
“的确是水,泓理关上水龙头并放开她。“你把这个字写给我看,柯老师应该教过你吧?”
水那中年女人好像曾经教过她,但她忘了怎么写?鲜邓担鲂瞧诨涣肆隼鲜Γ患堑米罨镜淖14舴哦选?br>
小路支吾了半天,最后终于投降,使出看家本领注音。
泓理不带情绪的念出小路用水写在流理台上的拼音。看着逐渐流失的水滴,他觉得自己的耐心也跟著流逝。
这是国文中最简单的方块字之一,而她连写都不会写。
是他欠她的吧!台湾有两千一百万人口,他们却偏偏相遇了。
既然苏利文老师做得到,他叶泓理应该也没问题;至少小路没失明!
他叹口气拉著小路坐在餐桌前,在纸上写下“水”字给她看。
“这这是什么宇?”她好像见过。
“这个字就叫水。”
“哦。”
“哦?”见她”点羞愧之色也没有,泓理不禁捉狂。“给我过来!”他一把捉住她的右手往流理台拖去,打开水龙头,淅沥哗啦落下的水柱家极了他奔腾的怒气。
“这是水””给我听清楚了!”他突然伸手至水柱下撩拨,溅起的水花喷得站在流理台前的两人浑身狼狈。
“你”“闭嘴!”泓理咆哮著,这是我们日常生活每天都要用到的水,英文叫water!”
哇哇哇什么?小路还来不及接收搞得她一身湿的英文单字,就被泓理飞快的又带到冰箱前。
“这是你平时最爱跑的地方;国语中叫冰箱,英文叫refrlerrator!”
力一x她还来不及在脑中注音完,赫然发现自己又被拖往冷气机前,迎面而来的冷空气仿佛也在嘲笑她的无知。
“这是冷气机,你最爱的东西。英文叫airconditioner!”
儿?早这又是什么?小路烦得想大叫。小爸爸没事拉著她看东看西做什么?而且他说错了一件事,冰箱、冷气机才不是她的最爱,她的最爱是看他。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啊。”
“知道?”泓理冷笑。“那你写出来给我看。一天到晚开冰箱,至少要对你所使用的器具有点敬意吧。”
“写”她的脸上猛然染上红晕,更添增了属于少女的独特气息。“我我”
她伸手又要写注音。
“不准写注音!”他断然挥掉她的手。
“小路,你听我说。”泓理握住她的双肩,表情认真。“这个社会上充斥著文字与知识,你必须去看,必须去学习,你不能永远只会用注音。我现在能供给你最好的师资与学习环境,可是我无法帮你念书,无法代替你学习,你必须靠自己!”他停下来换口气。真该死,小路惊惧的眼神仿佛他是只专吃小羊的大野狼。
“好吗?小路。你能了解我的意思吗?”再不行,他也没辙了。
面对著泓理超认真的眼神和愈压愈低的脸,小路的心中仿佛正慢慢开启一扇门。
她并不是个笨蛋,那些老师所教的东西她也不是全然不懂。只是,每当那些家庭老师教她的时候,小爸爸就不理她了。
她明白自己任性、不知感恩,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看小爸爸”眼啊,即使是他狂怒的表情也好。
可是,照这个情况看来,她恐怕是任性过了头,再道么不知死活下去,小爸爸很可能会把她一脚踹出门,这么一来,她就永远无法再见到他了。
“我懂。”她柔顺的点头,决心好好学习一切知识。
泓理始终悬著的一颗心造才放下来。海伦凯勒终于妥协,他这个苏利文老师总算没白当。
“你懂就好。”
也是从那个“海伦凯勒传”重新演出的下午开始,他们的关系有了明显的改变。
决心改头换面的小路认真起来是颇吓人的。她咬牙从国小课程学起,在他重金礼聘的各科名师教导之下,她很快地将原本需要六个寒暑才能念完的课程,仅花了一年左右的时间就全塞进了脑子里。
不仅如此,就连她桀惊不驯的个性也做了大幅度修改。
往日叛逆的小路似乎正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乖巧听话的美丽少女。
相对地,以往总是大吼大叫的泓理也不需再压抑自己的怒气,因为小路已慢慢蜕变成一个人见人爱的好女孩。
仿佛想报答他的恩情,小路变得非常听话,尽力去遵从、学习他所要求的一切。在欣喜她变得如此乖巧之际,泓理的心中竟潜藏著一股无法解释的遗憾。他不了解那份遗憾究竟是什么,只知道那感觉在小路日渐温和的眼神之下,偶尔会冒出来干扰他的思绪,尤其在下著大雨的午夜。
她似乎很怕打雷,更怕暴风雨,在天气恶劣的夜里,往往能听到她充满惧意的惊叫声。
每当那个时候,他就会撇下一切冲进她的房间拥她人怀,像安抚婴儿般轻轻摇晃著她,直到她在他怀中睡著为止。
但这个举动却是错误的。日复一日,他发现自己无法漠视内心的騒动。他不该、也不能将小路视为一个毫无关系的异性,她等于是他的女儿。
可是她毕竟不是,她若真的是,他也不会这么痛苦了。
陷入回忆的泓理又燃起另一根烟,望着袅袅烟雾,他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他不是光源氏,更没想过要进行“源氏计划”但该死的,他竟有著和源氏相同的欲望。为了避免自己真的成为光源氏第二,他选择了送走小路。
他舍不得,却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他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忽视体内澎湃的欲望,和小路渴望的眼神。
小路的眼底表达出她赤裸裸的欲望,她爱他,也渴望他。而她总是微张的嘴唇,仿佛随时邀请他的探访。他很想,可是他却不能,因为他是她的小爸爸。
在告诉她决定送她去美国的那一天,小路竟意外的安静,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破口大骂。她只是用最哀伤的眼神看着地。
一个星期后,她便搭上了飞往美国的飞机,那年她正十四岁。
五年了。她去了美国整整五年,而他也想她想了整整五年。在这五年内,他克制自己不要太常去看她,一方面是怕会干扰她的求学,另一方面是怕自己会忍不住把她扛回家。
诱惑她是最简单的事,但是他却无法这么无赖。每当午夜梦回时,他都是如此告诫自己他是她的小爸爸,不能因自己的贪念而毁了她。
她才十九岁,有大好的前程等著她如果她能放弃“独立”的傻念头的话。
“独立”这两个字意味著离开,他绝不会答应!
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王八蛋,死握著手中的绳索不动,却怎么也不肯放手。
静静望着她会带给他痛苦,但若松手放了她,却会令他心碎。
这就是爱情吗?
突然响起的开门声将泓理自沉思中拉回现实。他不用回头,也知道这脚步声是属于谁的。
“你又在抽烟了。”小路拿起他手中的烟蒂将之熄灭,蹙起眉心望着他。“抽太多烟对身体不好哦。”
望着清纯有如朝露的小路,泓理没来由的感到一股悸动。
小路为什么不该是他的?他养她、爱她,给她最好的一切,就是为了培育她成为别人的妻子?
但他能吗?他能亲手摘掉他视为珍物的蓓蕾,不让她自由吗?
“小爸爸?”小路轻轻的呼唤,有点为他担心。小爸爸的样子好怪。
依然是“小爸爸。”泓理不禁怨恨起当初的坚持。此刻汹涌于他心口的欲念,使他自觉像个龌龊的老头。
“为什么回来?”他问她也问白自己。她的突然出现,扰乱了他沉寂已久的心湖。
小爸爸不高兴她回来,不想见到她!这个念头让小路的心头涌起一般酸涩,她费尽力气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我说过我想独立。”她努力让自己的口气跟泓理一样冰冷。
“我听说了。”泓理冷冷的回答。“你有什么好理由需要独立?我饿著你了吗?我每个月汇过去的生活费不够你用吗?你可别告诉我一个月一万美金连塞牙酚诩不够!”
他嘲讽的语调让小路忍不住抬头。当她踏进书房的那一刻起,她就有心理准备泓理可能会不太高兴,可是她没料到他的情绪会这么糟。
她要的是独立,不是全面战争。
“你没有饿著我,生活费更是充裕。我一个月顶多花五百美金,剩下的钱我全汇回你的户头了。”
泓理一听,眼中凶光渐露,这算什么?可否请你进一步说明你这个举动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来了小路深吸一口气,试图找回过去的自己。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不想麻烦你太多。”尤其是在他不闻不问的态度之下。
“不想麻烦我太多?”泓理赚了她”眼,表情冷然。“你不觉得现在才说稍嫌晚了点?
六年前你就是个麻烦,至今仍然没变。”
“就是这样我才要独立!”小路难掩激动的喊道。“我已经麻烦你这么多年,现在我长大了,可以找份工作养活我自己!”
“你可以个屁!”泓理破口大骂。“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举动所代表的意义吗?你想和我画清界线,你想回到过去那种有一餐没一餐的生活!你以为这个世界是用什么打造的?
是钱!是权势!没有学历,你样也得不到。”他渐渐收敛音量,看着小路语重心长地又道:“听我的话,乖乖的回去美国念书,等你毕业之后再来谈独立也不迟。”
等到那时候你早就儿女成群了,我才不要!小路在心里狂吼。或许泓理自己不承认,但她知道,泓理定和她有著相同的感觉,否则也不会硬把她送往美国,逃避彼此之间的吸引力。
她或许青嫩,但对感情的事1点也不迷糊。她爱泓理,想当“叶太太”再也不想喊他“小爸爸。”
建设之前必先破坏!她要效法国父革命的精神,跟他缠斗到底。但在那之前,她必须先破坏掉他们之间的平衡关系,独立不过是个藉口罢了。
“你这是士大夫观念,现在已经不流行了。”无论他再怎么说,她都决定跨出“破坏”的第一步。
“你错了,小姐。”泓理好整以暇的反击,话气仍然讥诮“士大夫观念仍旧大行其道,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还有一大票学子争破头想考进一所理想的学校?相信我,现今的社会仍是学历重于一切。”
怎么台湾被他讲起来连一点希望也没有?不管如何,她都决心豁出去了。
“或许你说得没错,但我还是决定独立。”她绝不能妥协。
“你”泓理气得眯起双眼,欲爆发的怒气却教小路接下来的一席话给压了下去。
“你可能已经忘了,但我始终记得。”她执起他的手“我的名字是你给我的,因为你希望我能慢慢走向羽化之路。如今我正慢慢的成熟,但你必须给我机会一个老是躲在庇护之下的孩子是无法羽化的。我的外表或许变了,但骨子里的我仍是当初那个倔强的小孩。”
是的,她仍是当初那个勇敢的小女孩,否则也不会站在这里,用无畏的态度和他说话。
她就要飞了吗?握在手中的空气终究是虚幻。
泓理对这一切感到无助,却不得不接受。
因为小路是他在这世上最重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