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台湾。”
四年前他作的这个决定,改变了他此后的人生。自己之所以坚持要飞回台湾去完成学业,不光是因为那所学园是外公的,也因为父亲对他太过严厉、近乎无理的要求而让他不想继续留在英国。
案母离婚后,双方协议长子,也就是他归父亲,弟弟则是跟了母亲去美国。看不出来老是忙于事业的父亲对于离婚这件事有什么感想,也看不出来他和母亲当初的婚姻是因为爱情还是商业连姻。但不可否认的是,当他和父亲两人单独生活的日子开始后,原本就不苟言笑的父亲更加严肃了。忙于工作的父亲即使难得在家中碰到他,也只是点点头,然后仿佛陌生人一样的走开。
尽管如此,父亲对他的课业及各方面都要求得更加严格。父亲希望他品学兼优,十项全能,下课后还要求他到公司中见习各项事物的运作。他明白父亲希望他这个长子接手这个公司,所以也拚命压抑自己。他被训练成一个优雅成熟、有商业头脑的少年,希望达到父亲的要求,继承家业。
但他的年纪毕竟还小。小学时就失去了母亲,之后就一直被逼得喘不过气来。他忍受不了,所以至少,他觉得至少高中生活能让他脱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家。第一次不顾父亲的反对,以外公的名义让他回台湾就读楠翼学园。
所以他回来了,回来这片自父母离婚后就再没踏上过的土地。
台湾的教育制度和英国不大一样,不过所幸楠翼也跟台湾一般教育体制不大一样,所以他的高中生活过得还算惬意。
案亲当初答应让他回台湾时开出了一个条件,就是要他当选学生会主席以证明自己的能力。他承诺了父亲,所以必定要办到。
但是他的一个好朋友几乎可以说完全毁了他那时的生活。
那天他和好朋友纪蔚仁照往常去参加社团活动,于是结识了那个叫罗楚的人。他的西洋剑剑术几乎强到和他不分上下,所以他们不打不相识。从此,他和蔚仁以及这个叫罗楚的学长成了形影不离的三人组。
那段日子可以说是他自跟在父亲身边后就没享受过的快乐时光,三个人每天晚上都疯出去玩,野到不知几点才愿意回家。
然后,选举到来,他的恶梦来临。
“我答应我父亲要选上学生会主席,所以我会接受提名。”
“我们会陪你的。”纪蔚仁拍拍他的肩。
罗楚却深深地盯着他,好一阵子才开口:“我也会参选的。”
于是,他们三个人一同参选。
那时,忙着完成和父亲约定的他一点都没有发现,罗楚看他的眼神有了改变。当他在发表政见时、当他在和同学打好关系时、当在他积极拉票时,罗楚在暗处看他,眼神闪烁不定。
“罗楚,你最近怪怪的。”纪蔚仁敏锐地察觉罗楚的不对劲。
“你想多了,蔚仁,我觉得我和平常没两样啊。”罗楚以笑带过。
纪蔚仁没告诉他,怕影响他的心情,也怕是他自己想太多,根本没有任何事在他们三人之中变化,他们三人也脑旗乐度过高中三年的生活。
他一直是这么以为的。
选举结果还未发布时,他和罗楚及蔚仁曾经因为好奇潜入计算机记票中心观看结果。计算机屏幕上的大字写着他是主席,罗楚是副主席。
他彻彻底底地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没注意到他的笑容在罗楚眼中发酵扭曲成野心及欲望。
那天晚上,罗楚说要去他家先庆祝,在他洗澡的时候用他的网络,以骇客身分入侵系统,窜改结果。
隔天学校宣布消息时,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主席和副主席毕竟不一样,他的脑中一片轰然,一面想着事情怎么会变这样,一面想着他该怎么跟父亲交代。他以眼神询问身旁的罗楚,但他也是一头雾水地摇摇头。
两天后,有人发现学校计算机系统曾被入侵,追查到是他家的网线。他错愕地望向罗楚及蔚仁。
罗楚眼神冰冷地回望他,那一瞬间,他如同被雷殛。
“”他呆愣着,连问都问不出口,满腹的话语全都化为沉默,飘散在空气之中。
学校以退学来处罚他,一方面是因为证据确凿,一方面则是他仿佛已失去言语的能力,没有多余的心力去为自己辩解。外公所能帮他做的,也只是将他的处分改为休学,以掩入耳目。
于是,罗楚如愿当上了他的学生会主席,而后补的蔚仁则是副主席。但他不知道蔚仁并没有接受这职务,反而也跟着休学;因为他在接受处分的第二天,就被父亲紧急召回英国。
回英国的他,实在无法开口对父亲说,他其实是被他的知心好友所骗。父亲老是告诉他,商场上尔虞我诈、人心难测,所以即使还在求学阶段,也不可以轻易相信任何人。回想起来,这大概是父亲对他说过最有道理的一句话。
回英国之后,父亲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令他痛彻心肺。
“我没有你这种做出如此不名誉事情的儿子。”他冷冷地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从此以后再没看过他一眼。
无从辩解,他连一点机会都没给过他,就将他送到了天涯海角。
一所荒僻的英国学校,采斯巴达教育。父亲完全断绝了对他的援助,让他像个乞丐一样进入那间学校,被人冷眼相待。
清一色的男学生,甚至让他的容貌成为被注目的焦点,好几次差点发生那种在监狱中才会有的卑劣行为。这又让他不禁感谢起之前所受过的各种武术训练课程,才得以让他在这个学校完成高中学业。
那是他人生中最痛苦的阶段,却也让他变得更加坚强。他咬牙忍着,因为相信有一天父亲会看到他的努力而让他回到他身边,就算是像以前一样严格也好,但不要将他像垃圾一样丢弃,他承受不了那种痛苦。
他熬过了,亮眼的学业成绩让他申请到了剑桥牛津。他带着那张入学通知,兴奋却又忐忑地去见父亲。
他在公司接待处苦等了一个上午,满怀期待地等待着。
案亲的秘书从二十五楼下来,很为难地看着他。
“董事长说他不想见你,请你尽快离开,别再踏入这间大楼。”
“他真这么说?”
“是。”
“一字不漏?”
她迟疑了一下。“是的,一字不漏。”
他颤抖的嘴角慢慢扬起了笑,眼底尽是冰冷的愤怒,从此没再踏进任何和他父亲有关的场合。
他无法相信父亲会这么绝决地对他,一点转圜的余地都不留给他。
他痛恨父亲对他做的一切,所以完完全全和他断绝了关系。连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姓氏也一并丢弃,改从母姓“连”父亲既狠得下心来不认他,那他也可以不在乎地拋弃他们之间的关系和联系。
他隐忍着继续读了一年书,终于决定要终止自己的这种悲惨人生,回台湾去解决心中的结。
他再一次恳求外公替他安排,没有告知已形同陌路的父亲,毅然决然地回到了台湾。外公担心他,所以让品御也休学一年,跟着他回台湾完成他的心愿。
然后,他回来了。
为了不让品御担心,为了不想让品御发现自己的改变,他努力地恢复以前的自己,希望在他眼中,他仍是可以打闹的玩伴,而不是那个在英国自闭阴郁的自己。
接着,他碰到了关苒。
因为从小的教育,所以他在人前总是很注意形象,但是她一出现,就将他俊美的脸庞踩得稀巴烂,让他错愕不已。那一瞬间,他的面具、长久以来压抑的自我,仿佛也被她给踩烂了。
在她面前,他能够做自己。他爱上了那种不受拘束的感觉,也爱上了带给他这种感觉的她。当他以为,因为她,他终于能摆脱过去时,恶梦又再度来临,硬是逼迫着他将他心中深藏已久的那处疮疤揭开。
不管父亲到底想做什么,他都不会离开关苒,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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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逢品御,你有种就不要让我再看到你!有种你就不要回台湾!”匡啷!可怜无辜的手机正式长眠于连璿住处的地板上,享年十个月。
“他跑去哪了?”在见识过纪蔚仁被狠狠削过一顿而开始担心逢品御会遭受同样下场的关苒,为了好友的幸福而陪同连璿来到逢连二人的住处。
“谁知道!打他手机说已经在网络外,无法接听。家里的行李衣物虽然都还在,但是”这些东西都可以再买,所以还是有可能
他抄起摆在桌上的手机拨航空公司的号码。“请问你们有个叫逢品御的人,定了今天前往美国纽约的班机吗?好,没关系下午三点?所以已经走了?好,谢谢你。”
“他去纽约了?”关苒了然地点点头。
“真是超级没良心没义气”不过到底是谁通知他的?老妈吗?不会晚几天再说啊,害他现在都找不到人发泄!
“为什么你爸要来他却要逃走?”这又干他什么事了?
“自从我父母离婚后,他好歹也有十年没见过他,为了怕被抓回去接管公司,他当然要逃。”
“等一下!你说什么接管公司?逢品御不是你朋友吗?”当朋友需要当到这么两肋插刀吗?
“我好像一直忘记告诉你”他有些困扰地顺顺发。“逢品御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刚刚才听说自己男朋友的原名叫“尹璿”的关苒再度被雷劈到。
“他明明就不姓尹,怎么会是你弟弟?”他们家的关系会不会太复杂?姓乱改也就算了,怎么连亲弟弟的姓都不一样?
“我老妈改嫁的时候品御也就顺便改了姓,所以姓逢。”
“喔。”原来是这样。真是一对完全不像的兄弟啊。
“总而言之,他敢逃就要承担逃走的下场,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他的。”那小子愈来愈欠揍!等解决完那个人,看他不扒他一层皮才怪!
“你脾气真的好大连纪学长你都不留点面子的。”简直吓死她!她家电话都差点惨遭毒手。
“那是因为他真的亏欠于我!居然瞒着我和那个人接触!而且还牵连到你!”
“我?”她指着自己的鼻尖。“关我什么事?”
他决定这是从头开始解释:“你有听过尹亚杉吗?”
“尹亚杉?那个英国最大的信息业,尹氏企业oh!mygod”她惊叫出声。“他是你爸?”天啊!她居然交到一个家世如此烜赫的男朋友
“虽然我不想承认,不过他的确是提供精子的那个人。”
“你很恨他?”她小心翼翼地问。深怕又刺中他的伤处。
“他遗弃我。为了我没做过的事而遗弃我,这比我被我最好的朋友背叛更令我无法接受。”
“所以他来是为了要”关苒开始自行推测。和她有关、有钱有势、她是连璿的女朋友不会是她想的那种超俗烂的连续剧码吧?“不要告诉我,他来是为了阻止我们两个在一起。”
“没错。”她的脑筋转得挺快的。“我们还是找蔚仁问清楚好了。不知道尹亚杉什么时候会到”
“三天后。晚上八点的飞机。”关苒拿起手机给他看。“学长刚刚传了简讯过来。你要离开吗?”她开始替他想后路。
“不可能。凭什么要我为了他而离开?再说,放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也不放心。”谁知道那个脑袋有问题的家伙会拿出什么招数来威胁关苒?他才不愿意冒这个险。
必苒看着他烦恼苦思的样子,忍不住想替他抚平纠结的眉头。“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想太多。”
“希望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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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璿的父亲,到底是什么样三头六臂的人物?
尹亚杉、尹亚杉,尹氏企业的总裁,世居英国的华侨,有钱的程度大概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仅止于此。其它的她就什么都不晓得了。
“老爹,”她趴在位于厨房及餐桌交界处的高台柜上问今天晚上难得在家的老爸。“你有听过尹亚杉这个人吗?”
“商界的吸血大毒虫一只。”拿着红萝卜、忙着雕花的关爸没时间理难得展现愁绪的女儿。“你问这干嘛?不要妄想和那种老头子打交道,就算变成人家的情妇小老婆,他也不会把遗产过给你的。”
必苒差点跌下来!“你的脑筋是转到哪里去了啊?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真是的,老爸的思维和逻辑思考会不会跟一般人差太多啊?连这种问题他都能联想到完全不相干的地方去。
“随便?你居然拿随便问问的问题来烦我?没看到你英俊潇洒的老爸在忙啊?去去去!去客厅看电视啃乖乖和七七乳加巧克力,少来烦我作饭!”老婆大人今天身体微恙,他不拿出看家本领作出一顿能补身子又色香味俱全的好菜的话,怎么对得起他可怜的老婆?
必苒很哀怨地叹了一口气,认命地移步客厅。
她怎么会有这种父母?人家说父母养小孩是上辈子欠小孩,要来还债的。那她八成是上辈子对他们做了什么超不人道的事,所以现在才会遭到这种报应。
她无聊地窝在客厅沙发椅上,双眼无神地看着电视。
还有两天啊璿看起来很烦,但是她不大放在心上。尹亚杉财大气粗又怎样?她就等着看这个叱咤商场的尹亚杉要怎样对付他儿子平凡又没钱的女友。
“关关,出去帮老爹买酒回来!真是的,没酒要怎么作菜啊腥成这样活像是死了多久臭得乱七八糟”关爸从厨房发布命令。
“知道了。”她高声回他。
“啧!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想到家里还有我这个女儿可以利用一下”
她随便抓了件防水外套,连伞都没带就出门了。
天空飘着细雨,加上初春的冷风,吹得关苒直打哆嗦。“好冷”怎么这么冷!早知道就穿毛衣出门了。
“唉如果有一杯热可可该该有多好”“哪,你的热可可。”上天仿佛知道了她的愿望,特地派了天使端着她的热可可出现在她正前方。
“谢谢。”关苒顺势接过香浓的热可可先暖暖手,在确定来人之意前不敢随便乱喝陌生人给的东西。“不好意思,请问您是哪一位?”神灯巨人吗?
“看不出来吗?”他摸了摸自己白花花的胡子。“这么活脱脱像圣诞老人,你居然看不出来?”
“原来是圣诞老人啊!”她恍然大悟。“但是现在已经三月了耶,您来得太慢了,圣诞节已经是去年的事了。”
老人家惊奇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
有没搞错?她还真的就这样跟他玩起来了?真是可爱阿璿难得地有眼光呢。“小必苒,天气这么冷还出来做什么?找你男朋友啊?”
必苒也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撑着大黑伞、却穿著全白休闲衣的怪老头。嗯老伯伯看起来很严肃,尤其是不笑的时候,有不怒而威的感觉,但是她也直觉地感觉到老伯伯没啥恶意,而且也不是个难相处的人。
不过他来这里找她的目的何在,就是一件很值得商榷的事了。“老伯,我想您不姓尹吧?”岁数差得有点多,虽然是在这么敏感的时机出现,但是应该不是她想的那个人。
“你可以叫我爷爷。”悄悄收下不小心冒出来的青筋。“我姓连,你可以叫我连爷爷,但请不要叫我老伯,我和西门町那些怪老伯是不一样的。”
连?所以他是连璿的外公吗?“连爷爷,找我有事?”
小女生笑得好甜啊真是可恶!让他连那一点点想为难她一下的念头都被她甜美的笑容给赶跑了。“小必苒,虽然最近可能会有大魔王出现,但是你不用担心,爷爷会保护你和咱们家阿璿的。”
“谢谢爷爷。”难得连璿他家还有人这么疼他。“不过爷爷为什么会现在来找我呢?连璿知道你来台湾了吗?”
“我还没去找他,因为他现在有别的客人。至于为什么会挑这个时间呢”老人家笑得乱不怀好意一把的。“这个时间刚刚好,是最精华的时段。”
她好像错了这个人真的很疼连璿吗?
“连爷爷,如果您不介意,我想现在去找连璿。”这个人讲话别有弦外之音,听那意思就知道现在八成有什么事正在发生。
“等等,”他一把拉住她。“演戏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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