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说笑了一阵。
程商瞥见地上一个大箱子,知道是顾氏又派人送东西来,想起刚刚葫芦一阵劈里啪啦,三人发现他进屋子时的全身僵硬,道:“记不记得盗匪去了青草小巷,我把你接到宅子,安置在梨花居,几日后你跟花蕊说想见我,问我能不能去苏大夫的医馆看看叶嬷嬷这事?”
“记得。”
“当时我说,你想出门便出门,不用问我,这个也记得?”
她点点头。
“我觉得,女人不是管出来的,靠着礼教约束她们能讲什么,靠着夫权控制她们能说什么——这不是妻子,是奴才,如此的两个人,永远不会同心。”程商靠近她,低声说:“瑶儿,我要的不只是人,而是你的心思。”
齐瑶脸一下红了起来,支支吾吾道“我的心思自然是你”程商笑着捏了捏她的下巴“我知道。”
“你,坏蛋,知道还让我讲”
“你跟纪家有过婚约是事实,跟金家有过婚约也是事实,不需要忌讳,何况,李知茜明明给纪家生了儿子,你跟她这样的关系,怎么可能跟纪家真的断了,从此不提纪家人?”
前年到去年的春天,对她来说是顺顺当当,但对李知茜来说,却是波折不断。
前年早春,李知茜被户部三司田大人看上了,李知茜正头痛时,却没想到那个跟她定亲又退亲的纪颐溯,千里救美来了。
两人最后成了亲,生了孩子,分了家。
齐瑶三年无事,李知茜却是每次来信都让她半晌说不出话——跟纪颐溯定亲,退亲,结亲,这缘分也是
程商自然知道两人在通信,但从没问过写什么,没想到今日意外的提了出来。
“你想出门就出门,想提谁就提谁,既然是夫妻,我就信你。”
二十二岁才有了孩子,齐瑶不是每天躺在床上养胎,而是选择照旧过生活,三五日去一趟金岚茶庄,有大户太太派车来请,就拿着家伙上车——以前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
她身体好得很,吃得下,睡得着,这几年她习惯了有事情做,闲不下来。
江嬷嬷虽然觉得不太好,但见叶嬷嬷都没拦着,最主要的是程商也没开口,便只能算了。
肚子慢慢大起来,秋末冬初,已经看得出孕妇的模样。
京城民风开放,见个孕妇出入茶庄,倒也没人说什么,只是肚子大了,车子坐久了不舒服,于是超过一个时辰的地方,便都婉拒了。
茶艺也不过就是添个趣,太太们聚会多的是新鲜东西,缺了她,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至少,她是这样觉得,因此婉拒了就婉拒了,也没往心里去。
茶庄的银子,一年三结,二月底,六月底,十月底。
再十天就是十月底,她一早就到了茶庄,到了后头的账房开始做起三结的帐本。
天气不冷,门也就没关,弄了一个多时辰,正觉得有些腰酸,想起来站站,却听见外头隐隐传来乒乓响声。
叶嬷嬷皱眉“樱桃,去外头看看什么事情。”
樱桃出去了一下,迅速又跑回来,连忙把门关上,上了拴子“外头有人来找麻烦。”
齐瑶放下笔“谁来找我们麻烦?”
要砸店给好看,通常是新店开张,金岚茶庄这都开多久了,怎么这时候来?
叶嬷嬷走到门边,耳朵贴着,令人安心的是,外头响声不断,却是没有一路砸进来的意思。
约莫又一会,安静了。
“太太,是我。”元大娘的声音“外头刚刚有人来惹事,现在已经走了,太太要不要先从后门离开?”
虽有点怕,但也不想就此离开——金岚茶庄也算她的孩子,今日莫名被砸,她总得看看变成什么样子。
茶叶散落,门窗损毁,这事不用说,那块百年牌匾被扯下来了,虽然是放在柜子上,但已经变成两半,上头不难看出脚印。
谁这样恨他们?
元顺上前道:“已经让人通知程掌柜来处理了,不知道那群人会不会再折回,小姐先回家吧。”
“不用,我在这儿等。”
“那,不如小姐去对面琴室听听曲儿吧,要是程掌柜来了,便派人去喊,要是那群贼人回来,也不用怕。”
元顺是齐家的家生子,称齐瑶为小姐,后来被程商要去了,又喊他为程掌柜,即使已经来京三年,习惯还是没改。
程商被救起时,要活不活的,元顺每晚起来几次看他还有没有气,后来程商翻身了,元顺也跟着翻身了,日子比起在齐家时都不知道好上多少,夫妻都是老实人,十分忠心。
她还没答应,叶嬷嬷便说:“就这样。”
违拗不得,只能在嬷嬷丫头的陪伴下去了。
琴室一楼的窗边倒是个好位置,能将茶庄看得清清楚楚——几个小子连忙收拾残局。
很快的来了几个木工,拿出工具,旋即开始修缮起门窗来,断掉的木头钉起,窗纸重新糊上,当然最后还是得重新做,只不过好的木材得等,雕花师傅也未必马上有空,只能先修着。
中午刚过,一辆青帐马车疾骏而来,便停在金岚茶庄前头的大树下。
不是官车,但双头马车高大壮硕,帐子绣花也十分精致,在奴仆伺候下下来的,是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家,很瘦,但却十分精神。
齐瑶奇怪,到茶庄自然只能买茶,但这老人如此尊贵模样,何必亲自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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