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念头是:殷灏怎幺没回来?
清晨醒来,窗外正下着细雨,夹带着强劲的北风,一夜之间气温陡降不少。
注视着穿衣镜前的自己,黎娴仔细看着昨天的晒痕,杨瀚给的药还真不错,脸上虽然还红红的,但已经不痛了。随意将长发扎成一条马尾,她打开另一端的门,下到一楼偏厅。
“黎小姐,早。”
在她的位子前已摆放着培根煎蛋以及一杯现榨西红柿汁。
黎娴偷觑着另一头殷灏的位子。他不在。
“咳”于伯清清喉咙。“少爷有事耽搁需多待一天,他昨晚打电话回来找你,但听到你已入睡,才不让我叫醒你接电话。”
“谢谢你,于伯。你吃过早饭了没?”黎娴赧红了脸。
“我吃过了,谢谢你。今天下雨,黎小姐还要出去吗?”于伯咧着大大的笑容,关心地提醒黎娴。
黎娴看向窗外,雨下得满大的。壁上时钟已经九点了,和杨瀚约好十点见面不如,直接去找他吧!黎娴匆忙吃了几口即起身向于伯告别出门。
十分钟后。
“judy,麻烦两杯咖啡,谢谢。”杨瀚带着黎娴走进办公室,一边顺手拿起秘书桌上的甜甜圈塞进嘴里。
“晒伤好一点没?”杨瀚将散满桌上的文件挪至一边,坐在桌角,端详着一身神清气爽的黎娴。
“已经不痛了,谢谢你的药膏。”黎娴打开手提袋,拿出药膏递给他。
“不用还我了,你留着用。”
“嗯,我已经有晒伤药膏了,谢谢你的好意。”其实昨晚于伯并没发现她的脸被晒伤,直到今天早上他才发现,马上就急切地照顾招呼着,拿了一条药膏给她,还不断保证是会越擦越美丽的药膏。
“亲自这幺早来,就是要还药膏给我?”杨瀚眼中闪着淘气促狭,伸手拨开她额际的发丝查看她脸上的红痕。
“是这样的,我在想,不知道你今天是否要出岛,可不可以顺便搭载我一程?”拥有可驾驶自己游艇出入的工作人员下多,杨瀚恰巧是那少数人其中一个。
“你要出岛?”
她点点头,不多做解释。
“好啊,待会儿”杨瀚将她的发拢到耳后,很满意她的晒伤复原情形。
“想都别想。还有,把你该死的手拿开。”殷灏冷得足以结冰的声音自门边响起,打断杨瀚的话。
“殷灏?”顺着声音的方向,黎娴看到站在门边的殷灏,眼中冰冷的怒光令她头皮微微发麻。
“你不是管家的孙女吗卜”见她直呼总裁的姓名,杨瀚惊讶极了。
殴灏以着轻巧敏捷的步伐走进办公室,将黎娴强拽到他的怀中,宣示所有权的意味极为明显。
“她不是可以让你这样随便动手动脚的!”
“杨瀚,我可以解释”杨瀚眼中的黯然令黎娴感到罪恶。
“不用,你只需要向我解释。”不让黎娴说完,殷灏丢给满脸受伤神色的杨瀚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后,随即拉着她离开,怒火腾然的表情令一路上遇到的“天戟”员工莫不自动退避三舍。
看到殷灏这样莫名其妙的动作,黎娴也有点生气了。隐忍着怒气直到走出大门,她用力甩开他的手,大声抗议:“你言而无信!你明明说过我可以用任何方法离开这座岛,你绝不会干涉,怎地又说话不算话了?还有,杨瀚是我的朋友,他只是关心我的晒伤,你没有权利这样对待我们。”
“我们?”她将杨瀚归类为自己人让他不悦,而且是大大的不悦。“我才不在一晚,你就寂寞受不住了吗?”即使知道洁身自爱如她,但胸臆间的不舒服感仍是强烈得让他出言伤害她。
啪!黎娴纤手一抬,赏他一巴掌,为了他侮辱性十足的指控。还来不及转身逃离他霎时掀得漫天高的怒火,顷刻问,她就发现自己已经被按压在他大腿上,以着头朝下**朝上的姿势趴伏着。
“你你放开我!”黎娴大叫。
“从没有人可以在打我之后,安然无事地离开。”
话落,掌起。
大手毫不留情地拍打着她稚嫩的**,以着不容她挣脱的力道宣示他的力量,惩罚凌虐她的臀。清脆响亮的拍打声不绝于耳,可是臀上传来的辣痛怎样也比不上心中的屈辱所带来的恨痛,从不曾被如此对待过的黎娴奋力挣扎着要滑下他的腿,然而他两只铁钳似的双手让她根本无法移动半分。不得已,她只好拚命紧咬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哀求声。
她倔强的举动引燃殷灏更炽烈的怒火。
凌虐持续着,仿佛永远到不了尽头。
直到她终于忍不住痛楚,口中逸出一声嘤咛轻泣,殷灏才松手放开她。
一得到自由的黎娴立刻跳起身,不顾**上烧烫的火辣,倔强地叫喊出她的气愤:“你你说话不算话!我恨你!”说完,她转身跑回屋里。
殷灏气极了,几个跨步追赶上她,有力的五指几乎陷入她柔嫩的上臂肌肉里,将她翻转过来面对他。
蓦地,溅落在他手上的温热烫醒了他,控诉他加诸她身上的粗暴。懊悔地低吼一声,他放松手上的力量,温柔地轻揽她入怀中,嗅闻她发上的馨香,他的心软化了。
“说话就说话,我不允许他对你这样动手动脚的。”
她倔强不语。
“昨天一个人在家,你过得好不好?”彷佛刚刚他施加于她身上的恶劣行为不存在,殷显换了一副面孔,在她耳边呵着气,轻柔地嘟囔抱怨。
黎娴气急地推开他。
“请你注意,你不是我的什幺人,你无权千涉我!充其量,你和杨瀚都是朋友,只是朋友而已,再也没有别的了!”
他到底把她看成什幺了!生气的时候,不分青红皂白粗暴以对;待事情弄清楚之后,再无赖地辩驳脱罪,黎娴越想越愤恨,胸口抽痛得更剧烈了。
她的一番抢白将殷灏的怒火又重新加温到爆发的临界点。
“只是朋友?虽然同样是朋友,我想,我应该比杨瀚更加深入过你吧!殷灏怒极反笑,只是笑意未达他眼中,看起来阴沉得可怕。
“你你无耻!”他的影射唤起她那一夜的记忆。急怒攻心,她心口窜上一阵剧痛,脚下一软,双手捂着胸口呻吟起来。
“你怎幺了?”看到她痛苦莫名的表情,殷灏声音里有着掩不住的焦急。
“不用你管”她虚弱地拨开他环圈她双肩的手,赌气挣扎着要离开,可是不管她如何用力就是挣下开。不甘老是屈居下风,黎娴尽管眼前突然发黑,还是用尽全身力气张嘴往他手掌上狠狠地大力一咬——
满意地听到他的痛呼声后,她才放任自己一头栽进黑甜乡中,一边庆幸着自己可以暂时逃过伤害他所需承受的惩罚。
她被禁足了。
黎娴气闷地趴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萤幕上正在播映的英语老片“真善美”
瞧!剧中俊帅儒雅的男主角多懂得尊重女性啊!哪像殷灏,睚呲必报!不过是小小咬了他一口,就罚她禁足一个礼拜!
一天二十四小时,生活起居作息、看书、作画、晒太阳等全都在这一装饰优雅舒适的牢笼内进行,虽然包括阳台以及另外分隔出来的日光室,空间加起来足足有一百多坪大,她还是觉得窒息。
“黎小姐,你该吃药了,温开水已经准备好,请在两分钟内取用,以免变凉。”
连金属声音都能在经过她的抗议之后,调改成如此柔和的音量,她实在不应该再抱怨了。黎娴苦中作乐嘲讽自己,遵照电脑的指示,认命起身吃药。
她的心脏功能是有些虚弱没错,但是除了每年例行的健康检查以外,她还不是好端端地活到现在,有必要如此大费周章要静养到一个礼拜吗?
黎娴皱皱鼻子,如果不是他执意干涉她的生活,那她根本就不会发病了,不是吗?
所以,都是殷灏的错!没错,就是他的错!
黎娴点点头,再次肯定自己的想法,全然不知自己的这一番独白与神情,已经被装置于房内的微型麦克风与精密摄影机传送至殷颢办公室内,当然更不会看到殷顾在听了她的嘟囔之后,唇角所浮现的那一抹放纵宠溺。
门上传来两声俐落的敲门声,殷灏在来人进到办公室前,将墙上的液晶萤幕关掉,她的容颜只能他一人独享。
“进来。”
“少爷,阿不达卡先生一行人已经到达,现正被安置在房间内休息,会议预计十分钟后开始。”管家于伯捧着一件质料看似奇特的银色物品递给殷灏,并示意他穿上。
“听说阿不达卡此行过来的人数比先前通知的数量多很多?”殷显边将于伯递上的防弹背心穿上,边问着。
“是的,不过在港口时被工作人员以安全为由挡下了,所以上岛的人数还是没变,总共十七个。”
“知道了。”殷灏打开保险箱,取出里面的签约文件“对了,小娴决定了吗?”
管家于伯听到殷灏故作不在意的问话,差点暗笑岔了气。“她说她都不要。”
殷灏丢给于伯一记恶狠狠的目光“那就各送一只过来。”
“是,”停顿三秒后,于伯接着说:“可是黎小姐说,她对狗和猫都过敏”
“该死的!于伯,可不可以请你把话一次讲完!”殷濒蹙着眉头看着眼前的老管家,觉得管家脸上的笑真是碍眼。不过是想找只宠物来陪陪她,免得她无聊,于伯干嘛一副“我逮到你了”的样子,害他浑身不舒服。
“是,浪费少爷宝贵的时间,真是过意不去。说到时间,容我提醒你,与阿下达卡先生开会的时间到了。”
殷濒低声咒骂着,将一脸贼笑的管家抛在身后,举步走向预定开会的会议室。
阿不达卡站在浴室镜子前,阴恻冰寒的眸子暗得令人看不出他此时心中的想法。
刚刚在院子里,不经意抬头一瞥看到的那张脸证实了他们这些日子来的推断。世上会有人长相如此酷似他们近日找得几乎人仰马翻的女主角吗?待会儿再叫人过去探探,如果真是她的话,那事情可有得玩了。
她倒是机灵,懂得躲到这里来。只不过,虽然殷灏有办法保护她,但也不可能会完全天衣无缝,费上轾不就是最佳的例子。
阿不达卡望着镜中自己的倒影,嘴角突然勾起的阴笑令人不寒而栗。
就是今天!黎娴暗下决心。
上帝并没有苛待她。幸好这一团巴基斯坦的采购团里有女性成员,也是因为她看到这些女性成员不管到哪里,脸上都围得密不透风,这才给了她灵感。
更值得庆幸的是,她在昨天与其中一位巴基斯坦妇女隔着三层楼的距离,一上一下有过简短的交谈,不仅让她得知他们今天下乍将搭船离开的讯息,还让她确定了这个女人的识别码可以允许使用在她的房间里。这给了她莫大的鼓舞和振奋,让她决定孤注一掷,反正事情再坏,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不是吗?
她一定得要趁着那班巴基斯坦人离去前,混入他们里面一起搭船离开。
黎娴在胸前快速画了个十字,小心翼翼地将昏倒在地上的女人手脚绑好并在她嘴上贴了一块胶带,然后再将自己伪装成回教妇女的打扮,动作俐落地将她手上的识别条码与自己的对换。
无声地将门打开一条小缝,黎娴屏气凝神自门缝往外看去——
走廊上空无一人。
天助她也!
动作快速地朝一楼中庭前进,她得趁那批人整队出发前,先在中庭找个阴凉偏僻的地方等待伺机加入。
太好了,这群人似乎也急着要出发,偌大的队伍中竟无一人开口说话打招呼,无形中降低了她身分暴露的危险性。
太棒了!出乎意料之外地,这些浑身散发阴郁气息的回教男人,竟然还自动将所有行李都提上车去,更是免除了她可能因提错行李而泄漏形迹的危险。
镇静,绝对不能露馅儿!保持着垂首敛眉的姿势,黎娴努力克制自己不看往殷灏与那个为首的回教男子所在的位置那一边。心中不忘嘀咕着,道个别嘛,怎幺两边人马一字排开的场面如此声势浩大。
再撑个几分钟,就海阔天空了。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快得黎娴无暇怀疑其中不寻常的好运,然而她的好运也只维持到跨出大门那一刻。
熟悉的电脑金属声音突然大响,以着尖锐的声音重复警告着:“识别码有误,请重新监别。识别码有误,请重新监别”
在场所有的人身形不约而同地顿住。
几乎是同时,为首的中东男子气势骇人地走向黎娴,将她脸上的布巾一把扯下。
“你是谁?娜妲丽呢?你杀了娜妲丽!你杀了她!”
事出突然,黎娴吓得忘了出声,只能摇头否认,中东男子眼里嗜血的残酷令她胆寒。出于本能地,她转身奔跑,试图远离这个浑身散发恐怖死亡气息的男人,却没注意到身后男子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手枪直指着她的心脏。
“不要!”
殷濒的怒吼声,伴随着扳机扣动后随之而来的枪响,引爆现场的紧张情势。刹那间,枪林弹雨,双方人马顿时陷入一片捉对厮杀的混乱之中。
黎娴只觉得一片黑影遮天漫地往她盖下,下一秒,她发现自己被压在殷灏身下,胸腔中的空气被他壮硕的身形全数挤压殆尽。
全身疼痛万分,翻了个身,她顿时明白发生了什幺事。
在此同时,枪声业已停歇。贴身保镖们尽职地将殷灏与黎娴两人团团围在中间,保护得密不透风。另一方面,阿不达卡手上的枪已被夺下,并被殷灏的武装人马重重围住,喝令着不许轻举妄动。少了枪声,取而代之的是双方人马威言恫暍之声,此起彼落,不绝于耳。
“殷灏!你怎幺了?不要吓我,快醒醒!”深沉的幽冥恐惧凌驾一切,父亲与william的身影跃上她惊慌疑惧的心头。
不要不要死!黎娴伸出颤抖的手,拨开覆盖在他额上的发,苍白的小脸在看到自他嘴角淌下的血时,变得益加惨无血色。
“你有没有事?”殷灏困难地睁开眼,第一句话先确定黎娴平安与否。
“哇!”黎娴突地大哭,趴倒在他胸前,是欣喜他逃过劫难的眼泪,也是领悟过后莫名激越情绪的发泄。殷灏替她挡了一枪!他替她挡了一枪!他怎幺会为她挡了一枪?!为什幺?
殷灏抱着她,轻轻拍着她不停颤抖的肩头,脸上的神情温柔万千。
哭了些时候,黎娴终于止住泪水。“你还好吧?”
殷灏虚弱地扯扯嘴角笑着“死不了。”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看他龇牙咧嘴,面色青白,肯定伤得不轻。
“没关系,你没事就好。”他笑笑,抬手轻轻拭去挂在她眼角的晶莹泪珠。
管家于伯轻轻咳了一声,打断汹涌于两人之间的情潮。
“少爷,阿不达卡先生怎幺办?”
呃不是他不怕少爷杀人似的目光,如果可以的话,他会选择不说话让少爷与黎小姐好好培养感情的。只下过,在场上上下下数十人都在等待少爷的一声令下,看看怎幺发落阿不达卡与受伤的人员,所以只得由他这个不怕死的老人发言罗!
“不管怎样,就是不要让他好过!还有,我们是不是要赶快叫医生?”在这节骨眼上,黎娴简直下敢相信管家竟然还在关心怎幺处置阿不达卡。
黎娴剽悍的回答引来殷灏与管家讶异的相对一视——原来她被惹爆了之后竟会引发如此好斗凶残的反应——两人对看的眼神中带有互相警惕的意味,千万小心不要让自己成为阿不达卡第二。
“不用了。”
殷灏将手放进于伯伸出的手藉势站起身,起身时不稳的身形让黎娴倒抽一口冷气,连忙出声制止他:“殷灏”
他抬手向她示意他没事。
“幸好有这一件防弹衣,否则我就真的要跟你永别了。”在将黎娴拉揽入怀中之前,他不忘将她身上的伤痕检查了个仔细,直至确定无碍后方才满意地栘开视线,转向阿不达卡的一张俊脸霎时变得阴森冷然。“于伯,那个娜妲丽人呢?”
深觉受骗处于愤怒中的黎娴倏地抬起头,专心研究他睑上的神情。
“回少爷,娜妲丽安然无事,现正被人从黎小姐房中带到这里来。”
黎娴聪明地下了个决定,她决定暂时先不向他追究自己刚才那几滴珍贵的眼泪,或许等一下她会需要用到它们,还是留着保命用吧!
殷灏冷笑一声“阿不达卡先生,敝人未婚妻只是贪玩地向您开了个玩笑,您就这样枪里来、炮里去的,实在是不符合敝人做生意的原则。幸而今天没有闹出人命,我就不追究了,后会无期。于伯,送客。”
盯着殷灏身上破碎翻飞于外的防弹衣棉絮纤维,她纳闷着。一个人的神情怎会变换得如此之迅速?挥手送客时,倨傲冷然的神态彷若拍掉的是飞舞空中的一片落叶;然而低头凝视她的眼神却又是如此温柔爱溺,直像要融化一池春水?
她皱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