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事又绕到自己身上了,眨巴眨巴眼,朱厚照眼泪都快下来了,先皇没修皇陵就突然驾崩了,做儿子的总不能让亲爹一直躺在寿皇殿里吧。
蒙古小王子趁着国丧来犯,打退了总得论功行赏吧。琢磨一圈好似也只有自己的大婚是可以省钱的地方了,朱厚照呐呐道:“如此说来,朕的大婚却是靡费了”
韩文心中狂喜,能令皇帝自减大婚用度,这事传出去妥妥名声爆棚啊,面上还是一副恭谨道:“陛下圣明,如今天下水旱频仍,边储缺乏,皇上初登大宝,宜慎俭德、怀永图”
在一旁的刘瑾忍无可忍,喝道:“大胆韩文,陛下大婚乃国之盛事,礼制本该用银六十万两,户部几番推脱,减至四十万两,尔还不知收敛,得寸进尺,可晓人臣之礼!”
韩文不慌不恼,谦谦道:“礼有定制,确非臣下所敢轻议,然凡赏赍,必酌时宜,从省约,由近及远而财用以充。”“你”刘瑾还要争论,朱厚照打断道:“好了,就依韩卿所言,减去十万两吧。”
“陛下以身示朴,崇俭尚德,万民之福。”好话又不要钱,韩尚书不吝惜这几句。“韩卿,历年积欠之事又该如何处置?”朱厚照无力歪倒在龙椅上,只觉得脑仁疼得要炸开了。“按照惯例,请陛下恩旨蠲免。”韩文理所当然道。
“什么?免了!”小皇帝又一次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不交的税赋直接减免,那以后谁还交税,朱厚照真觉得自己脑子跟不上文臣思路。“蒙元无道,太祖以布衣起于淮右,深哀民生多艰,国朝初立,兴水利,劝农桑,与民生息。
又慨叹前朝之苛敛,洪武元年,谕中书省群臣曰:善政在于养民,养民在于宽赋”“两宋巧立名目,如总制钱、月桩钱、蚕盐钱、丁绢、丁盐钱、僧道免丁钱等等,苛捐之多,便是时人也不可以尽举,亦不能遍知。
又设鼠雀耗、支移、折变、预催、预借诸多盘剥之法,朱子曾谓:古者刻剥之法,本朝皆备。太祖引以为鉴,洪武三年谆谆告诫户部:善理财者,不病民以利官,必生财以富民”
韩老大人滔滔不绝,动不动就引出一段太祖训来,朱厚照辩无可辩,有口难言,好不容易逮到韩文话中空当,插嘴问道:“户部究竟何意?”
到底岁数大了,嘚啵这么长时间气有点接不上,韩文喝口茶润了润嗓子,缓口气道:“遵从祖训:量入度出,毋复挠民。”狠狠喘了口粗气,朱厚照耐着性子打商量道:“由周边府库暂借如何?”
韩文没有回答,而是说起另一件事“前几日总督仓储兵部侍郎陈清曾有奏疏交于银台,不知陛下可曾御览?”“哦?”朱厚照瞄了眼御案上摞着的通政司呈送的题本,摇了摇头“还没看到,有何要事么?”
“只有一事:天下仓储,处处空虚。”韩文一字一顿道。朱厚照一张脸彻底垮了下来,喃喃自语道:“太仓银库,存积几无。天下仓储,处处空虚”苦笑一声“朕这万乘之君,四海之主有什么意思,不过一个穷措大罢了。”
韩文不动声色地乜斜了一旁侍立的刘瑾一眼,嘴角轻勾,沉声道:“老臣有一事请奏。”“说吧。”朱厚照甩了甩袖子,他现在什么兴致也没有。
“先帝时曾多次从太仓取银共数百万两,而今海内空虚,国无用度,臣乞陛下敕承运库内官,核内库所积金银册籍,部分拨还户部,以备应急之需。”
朱厚照闻言蓦地看向刘瑾,丁寿见老太监瞬间脸色死人般苍白,不带一丝血色。“陛下,不知内库可否”韩文继续进言。“此事再议,着令户部会同内阁九卿,廷议国库空虚之事。”朱厚照道。
韩文一愣,随即脱口道:“何须再议”“韩卿,退下。”朱厚照声音不大,却夹含着帝王之威。
“臣遵旨,臣告退。”不知何故,韩文后背淌下一丝冷汗,隐隐后悔今日似乎话说多了,干清宫内,朱厚照端坐龙椅。刘瑾匍匐在御案之前。“韩文所说。可是实情?”
朱厚照轻声道。“是。”刘瑾道。“内库存银呢?”朱厚照仍是轻轻问道,不复先前少年急迫之态。刘瑾以额触地“不止户部所调之银,祖宗内藏之积,至弘治年尽矣。”
“如何花销?”朱厚照不见喜怒。“内承运库二十年来放支银两,累数百万,支销全无印簿。”刘瑾身子轻轻发抖,静候小皇帝的雷霆之怒。
不止过了多久,一双明黄缎面的龙纹锦靴出现在眼前,一只手托住他颤抖的手臂,轻声道:“起来吧,怎么早不跟朕说?”
“陛下”刘瑾声音有些哽咽“您不怀疑老奴监守自盗?”“你成天随在朕身边,执掌内府才几天啊,岂能都由你一人顶着。”朱厚照微笑,随即又轻叹一声“若是连你都骗我,这天下还有谁可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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