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不回来,不知要哭成什么样呢。”
“谁要哭成什么样?”许青珩嗔笑道。
眼见许青珩消了气,贾琏便也释然了,待要将揽着许青珩的手收回,却见她牢牢地抱着他的腰,稳稳地躺在他手臂上。
“反正你跟我睡也睡不着……”
“你叫我回警幻斋睡?”大半个月睡不踏实,贾琏闻言很有些窃喜。
“不,请四哥替我瞧瞧,睡着了,我这辫子,是放在被子里头的,还是露在外头?”许青珩扭了扭头,叫贾琏看见她头上的小辫子,便紧贴着贾琏闭上眼,闻着他身上干净清爽的气息,心道不知他这一去,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贾琏试着抽了抽手,见抽不开,便叫她就那么躺着,不时打个哈欠,胡思乱想着令自己入睡,偏心思一多,只觉许青珩呼吸越发清晰聒噪,如此便越发地睡不着了,闲来无事拿着一只手在她面上胡乱地扭掐,大抵是堵住了许青珩的鼻孔,她忍不住扭了扭头,于是原本搭在她脸上的手滑下,不觉滑到一处绵软之上,心头一跳后,再听许青珩那女子仿若轻纱般的呼吸声,立时就觉这令人难以入眠的呼吸更令人烦躁不安,于是伸手将许青珩向内推了一推,便坐起身来,自己个掌了灯,胡乱寻了本许青珩日常所看书本,歪坐在床边椅子上看起书来。
次日一早,贾琏待开了院门就出去了。
许青珩起身后,温屿立时便将一张字条递给她。
打开字条,望见里头写着“被子里”三个字,许青珩失笑一声,抿着嘴笑了半日,就想她且排在第三吧,左右贾琏睡不着,不还依旧睡在这边嘛,如此不说是浓情蜜意,也算得上是夫妻和睦了。
于是许青珩也写了多谢二字,令婢女去传给前面贾琏看,待见贾琏回了“客气”二字,望见院子里那狗儿笨拙地兜来转去咬尾巴玩,便又在字条上写着下“请夫君瞧瞧,我是侧睡多一些,还是平躺多一些”,依旧令人给贾琏送去。不过一刻,贾琏回了字条答应了,许青珩反倒百无聊赖地琢磨起自己睡觉时究竟是侧卧,还是平躺了。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许青珩起身后,便见枕边放着一张花签,只见其上不厌其烦地记录着某时某刻许青珩入睡,某时某刻翻身,几时几刻呓语,另将侧睡多少时辰,平躺多少时辰,向内转移几分,向外移动几分一一核算清楚。
许青珩望着这花签,不禁懊悔前头大半个月跟贾琏斗气,竟是临到他快走,才发现这么个有趣的游戏,只是遗憾贾琏记录得太过详尽,竟令她想再玩一遭,也没个由头。
正思量着如何给贾琏寻个差事,便见迎春梳着双环髻穿着一身银红排穗裙子匆匆地进来了。
“嫂子,快去老太太那吧,哥哥的任命书下来了,大老爷、哥哥已经过去了。”迎春欢天喜地地搀扶着许青珩就向外去。
许青珩忙将纸张收起来,整理一番便也装作欢天喜地的模样随着迎春向外去,姑嫂二人进了贾母院子里,迎面才见贾珠陪着贾政、王夫人夫妇二人过来,大抵是因遇上了喜事,就连宝玉、探春、贾环兄妹三人也随着过来了。
贾珠、宝玉等见许青珩过来,连忙给她道喜。
“真是双喜临门呢。”王夫人嘴角含笑,眼睛里颇有些嘲讽。
贾政抖着胡子遗憾道:“亏得先前忠顺王爷那般信誓旦旦,竟是要将琏儿弄出京城,去广东呢。”
“去广东?”迎春先听说贾琏要做官自是欢喜不禁,这会子听说贾琏要出京,登时被泼了一盆冷水,忙将眼睛看向许青珩。
许青珩故作惊诧地道:“怎会这样,祖父也帮着寻差事呢。”
“虽帮着寻,到底比不得你表兄、嫡亲兄弟的差事好。”贾政不满地道。
“老爷……”贾珠微微蹙眉。
王夫人十分舒心地笑道:“莫说了,到底是王爷给寻的差事,最差能差到什么地步?快进去听听琏哥儿如何说吧。”先时因许青珩门第高堵在嗓子眼的气终于吐了出来,脚步算得上轻快地拉着宝玉便向贾母房内去。
待入了房门,只见贾母笑盈盈的,面上十分平静,贾赦也如贾政一般遗憾,嘴上不住地对贾琏念叨着:“这穷官很不必去做,何苦去吃那苦头?”
许青珩心道贾家人难不成想叫贾琏一步登天?
“回头叫你岳父、姑丈活动活动,在江苏一带随便寻个官做,也比去那强。”贾赦有意地望了一眼许青珩。
许青珩低了头不言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贾赦莫不是以为江苏成了他们家的囊中之物了?
贾琏安抚地望了一眼许青珩,又看向贾母,惭愧道:“是孙儿能耐不够,连累老祖母担惊受怕了。”
“虽不是什么好官,但,好歹也是忠顺王爷给寻的,况且顶头上司又是王爷多年好友,不过是走个过场,去熬上个三五载,回头升官加禄,也好堵了那些闲人的碎嘴。这也不肯,那也不肯,倒不如什么官都不做,在家享福得了。”贾母老神在在地坐在榻上,两只手拢在一处,面上喜怒晦涩不明。她虽不知贾琏要做什么,但贾敏到底是她女儿,依稀也从贾敏处察觉到此去兴许能拼出个大好前程,于是眼光就也不放在那芝麻小官上。
贾母既然发了话,贾赦嘴角鼓动再三,也说不出旁的话来。
贾政思量一回,也觉贾母所言很有道理。
宝玉、探春等不知更是没资格插话。
“侄媳妇,也是要跟着去的吧?琏哥儿才做官,不知道这在任上跟一方的乡绅打好交道的要紧,若冷落了那些地头蛇,不知要吃亏呢。如此,少不得要叫侄媳妇跟着同去打点了。侄媳妇是大家子出身,应付那些子乡绅女眷,也当是得心应手呢。”王夫人在心里掐算着贾琏此次要三年五载还能回来,如此,必定是要将新婚燕尔的妻子带去了,这么着不费吹灰之力,这荣禧堂又要回到她手中了,“这么着,是不是要将大太太接回家照应着荣禧堂?”
王夫人说着话,眼睛就扫向贾赦,见贾赦听见“大太太”三个字就来了气,心下大喜。
果然,旁人还没言语,贾赦就怒气冲冲地将拐杖砸在地上:“又接了她回来做什么?就叫她来偷我家的东西不成?”
王夫人心中大喜,才要去看贾琏是什么神色,一扭头对上贾琏了然的神色,心险些要跳出嗓子眼了,亏得她道行深厚,才没露出异色。
贾政方才只遗憾贾琏的官不够大,这会子顺着王夫人、贾赦的话,就道:“侄媳妇总要跟着去的,不然亲家那也不好交代。大老爷又不许大太太回来,这么着,老太太要谁来伺候?荣禧堂要谁来照应?”
王夫人拿捏着时机开口道:“……不如,叫兰哥儿他母亲来帮衬着吧,李氏的人品,大老爷、琏哥儿都是知道的……”
“万万不可,”贾珠咳嗽两声打断王夫人的话,躬身道,“儿子体弱,要她照料,兰儿年幼,也要她教养,这么着,李氏也是□□乏术,怕更会委屈了老太太。”心下气恼王夫人总要做这“担他人之忧”令他与贾琏生出嫌隙的事,便又咳嗽了两声。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这么大的家要怎么打理?”王夫人焦急地问。
一时间,堂上安静下来。
贾琏心笑无论如何,都轮不到王夫人来打理。
许青珩将王夫人的戏看足了,心知该自己出场了,于是走出一步,悲切地慷慨道:“许家的教养,是百事孝为先,有老太太、大老爷在,我是宁可负了二爷,也断然不能抛下老太太、大老爷离京的。若是老太太、大老爷一定要我随着二爷上任,就是信不过我的能耐了,如此,我倒不如求了休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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