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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听到外面传来低低的响动,似乎有人在低声吩咐什么。
珠帘发出清脆的声响,一双明黄绣金龙的靴子就出现在皇帝的眼前“是儿臣,父皇怎么还未休息?”
“老了老了,这觉自然就少了。”
皇帝强撑着坐了起来“咱们父子,好像很久没有这么说说话了。”
“父皇……”
自从当年的蜀王变成皇帝,他这个蜀王世子水涨船高做了太子,他们父子仿佛一下疏远了很多,再也回不到当年那个手把手教自己读书写字,牵着自己走路的时侯了。
“你是我和你母后唯一的孩子,难免偏疼一些……这段时间,我老是能梦见你母后,我总觉得,我们大概很快就能见面了。”
“母后现在定然不愿在黄泉之下见到父皇的。”
皇后去的早,自她仙逝之后,当今再未立过皇后,连太子之位也不曾动摇分毫,夫妻情深可见一斑。
“我自是不怕见到你母后的。”
皇帝的情绪有些激动,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可我真怕见到你大伯父啊!”
“如今天下太平,国富民强,皇祖会体谅父皇的,表哥的事情,也不过是一场意外。
父皇并非存心要他死的。”
当今的皇位是从亲侄子手里夺过来的,当年那场逼宫,活活烧死了废帝,也就是后来的义忠亲王。
当年的兄弟叔侄,多深厚的情谊,亲近的血缘,也抵不过皇位和权利的诱惑……
“是了,我们都身不由己,心不由己……这天下百姓,江山社稷远比我们自己重要。”
皇帝叹了口气“这个烂摊子,要交给你了……你弟弟他们不成器,若真有不臣之心,你也没必要顾及兄弟情谊。”
他不忍心杀儿子,也不能再让手上沾染亲人的血,只能委屈儿子了“我这一生,无愧江山社稷,黎明百姓,唯独负了兄弟,负了妻儿,负了……如海……”
“林大人?”
太子对林如海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当年他父皇还是蜀王的时侯,有一位年轻俊朗的男子常常到蜀王府,每一次他来的时候,父皇总是很开心,后来那位男子成了自己的先生,一直到,父王变成了父皇,他也离开了京城,再也没回来过……
“如海于你,有教养之恩,他虽不在了,可女儿还在,你也要照顾一二……朕,欠他,欠林家太多了……”
当他是蜀王的时候,他替自己筹谋算计,当他成了皇帝,又是他自请前往江南,清缴前朝余孽。
可他至死,他都没有办法加封恩赏,甚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江南的污水吞噬,袖手旁观“我这里有道遗诏,找个合适的时机,宣了吧……还有,有……皇位……稳……稳……林家……林……”
不待皇帝说完,他便晕死了过去,再也没有了开口的机会……
“林大人?”
水溶一时不知道皇帝说得是哪个林大人,不由得抬起了头“臣对林大人,并无映像……”
“这才是他的厉害之处。”
连戴权都不知道,林家究竟有什么秘密,他们怎么可能觉察得出“父皇,终究是父皇……戴相说他老了,想要告老还乡。
朕念着他服侍先帝有功,特在江南赐给他良田百顷,让他安度晚年。”
皇帝抚摸着棺材上雕刻的龙纹“江南是个好地方啊……溶弟,我想让你也一起去,这次假银票的案子虽说是破了,可朕心中甚是难安,你就过去帮朕看看,究竟是谁在弄鬼,又有何阴谋,那批银子究竟去了哪里,你可得好好查查。”
“臣……遵旨!”
水溶跪在地上,不知是激动还是悲凉。
江南富庶,历来是皇权更迭中必争之地,让他去那里,是信任、是器重、是历练……更是难以言说的危险和风口浪尖的考验……
“皇位的争斗,永远也不会停止的……”
即使他坐稳了皇位,他的儿子们呢,哪个愿意放弃……皇帝握紧了手指“可我不想,你成为第二个他。”
仅仅是不想而已,把水溶放在那里,就是架在火上烤,能不能保全,已然不是他能决定的了……都说皇权至高无上,多少人能看到他们的身不由己……
“皇上放心……”
水溶做了太久的闲散郡王,富贵安逸的生活磨灭不了男儿骨子里的热血,说到底……他终究,太过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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