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这、这……”她的声音虽低,但两位女官却都听得清楚,双双大惊失色。
两两相觑了片刻,女官们终于回过神来。其中较为年长的一位素来性情也严苛一些,她微敛起双眉,正色劝道:“公主此言差矣。幸好此时殿中无外人在侧,否则被听了去,就会大事不好。”
闻言,慕幽公主只淡淡回头,看了那随嫁女官一眼,却不言语。潋潋剪水双瞳隐于轻摆慢漾的面帘之后,模糊了她此时此刻的表情,让人看不清她究竟是喜是怒。
“昔年公主在长安时,是承欢于皇上膝下的帝女,皇上宠爱公主,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公主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任性而为,也无人敢与公主计较。”见她并未出言制止,年长女官暗自吐出一口气,微俯下身,以恭敬姿态继续说道,“然而今日,一切都不同了。公主已非身处长安、能在皇上庇佑下随一己喜好行事的时候了。如今公主已由皇上亲自送嫁,身份不同于往昔。此番公主入婼羌国中,又即将嫁予王嗣殿下为妃,公主一言一行都代表了大楚一国,可谓重若千钧了。哪怕只是说错一字、行错一步,即使是无心而为,要是被心怀叵测之人听去看去,伺机生事、兴风作浪,引出惊人变数来,终究会被人认为大楚自视甚高,一味对邻国只是瞧不起,极有可能影响大楚与西域诸国的关系。奴婢身为皇上亲自钦点的随行女官,在此斗胆向公主进言,请公主日后说话行事前务必三思,莫要行差踏错,辜负了皇上对公主的殷殷期许。”
“哦?”慕幽公主轻声曼笑,再回首,瞥了她一眼。面帘上缕缕素白珍珠垂落,在她一回首间互相撞击,发出泠泠声响,如她笑声一般甚是悦耳。那晃动的皎洁珠光为她清冷容颜增添了三分颜色,完美隐去了她面上眼中神情,“还有么?继续。”
“奴婢斗胆进言,望公主恕罪。”年长女官的谏言很是严厉,还有不少僭越之处,然而慕幽公主却貌似并不介怀,言语间只是微笑。在此期间,年轻女官一直偷偷窥视她神色,未见一点怒意,便借机插言,“公主临行之时,皇上召见奴婢二人,一再嘱咐奴婢要代皇上时时提点公主言行,成就大楚婼羌千秋盛事。奴婢不敢忘怀皇上嘱托,亦不敢忘怀肩上重任。”
等两名随嫁女官都进言完毕,来仪殿中便陷入一片怪异的沉默,一时间只闻慕幽公主轻笑声和她面帘珠串的撞击声。
“就这些了?”她仍只是笑,声音如雨水溅在通透的上等白瓷上一样清浅动听,态度也极是温和,未显出一丝不悦,却笑得身后随侍两人无端端一阵心惊胆战。